付聂心虚把手背到身后,“没拿稳。”
谁都没注意到,角落窗帘后的阴影里有东西在悠闲地一摇一晃,正无声地注视着母子二人。
付聂硬着头皮赔笑,盯着付英兰的数落把相框拿到了餐桌上。
老照片的清晰度本来就低,当年还不包膜,照片纸稍微受潮,就会和玻璃黏在一起,强行分开,只会撕坏照片。
付英兰没好气地瞪了眼毛毛躁躁的儿子。
“修都不一定能修好。你说说你,照片挂咱们墙上,几十年都没事,你一来就给毁了。兔崽子。”
密布的玻璃裂痕完全割裂了照片上三人的脸,付聂拍了好几张,人脸的地方都是一片模糊。
刚才应该小心点的。他反省自己,将照片给宋时清发了过去,解释了前因后果,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会出钱修好照片的,”付聂讨好地给付英兰拉开椅子,“别生气啦,全世界最好的妈咪,咱们吃饭吧。”
付英兰哼了一声,佯装恼怒把儿子推开,拿起了筷子。
宋时清和谢司珩也在吃饭。
手机屏幕亮起时,谢司珩抬头,给宋时清夹了一片鱼肉。
“是照片吗?”
宋时清点头,扫了眼付聂发来的消息,手下微微一顿,“学长说,他不小心把相框打碎了。”
谢司珩拿过他的手机,将图片点开放大,照片上的人脸本来也就比蚕豆大一点,现在更是连轮廓都看不清了。
谢司珩无声抬眼,凝视着宋时清。
桌上一时安静得一丝声音也无,宋时清看着照片中面容模糊的人,而谢司珩看着他。
“感觉不太像你。”宋时清说道。
“……”谢司珩屈指在桌上轻轻叩了两下,“都碎成这样了,你还能看出来他不像我?”
“站姿不像。”
——老照片里的那个人双手板正地垂在身体两侧,身形显出种拘谨的紧绷。
说到底,那个时候的某人也才十几岁,一个人远渡重洋来到异国他乡,身边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入眼全是和国内迥然不同的机器建筑,免不了紧张。一紧张,就会拿出从小在家学的礼仪姿态来……
谢司珩笑了下。
突然想起来,当初自己第一次和时清见面的时候,自家小妻子也是一副可怜巴巴紧张兮兮的样子,又瘦又小,脸上还脏,跟个才从煤灰里拎出来的猫崽子一样。
真是……时过境迁啊。
宋时清从屏幕上收回目光,一抬头就对上谢司珩不知为何格外深邃的眸光,心尖微微跳了一下。
“怎么?”
谢司珩笑着摇头,什么都没说。
吃过饭,宋时清上楼去洗澡,家里洗碗机已经装好了,省了他俩的活。
只是走到二楼时,宋时清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谢司珩。”
“嗯?”谢司珩仰头看来。
宋时清有点难以启齿,微妙地沉默了一会以后,小声试探,“你今晚睡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