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对宋时清的样子满意极了,已经不再跳动的心脏都像是化掉了一样,软腻地在胸腔中流淌——
如果它真的有的话。
初夏的风吹拂过院子旁边打了花骨朵的栀子丛,天色暗了下来。
【它】忘了一件事情
这个让宋时清感知的意识空间是它在自己的记忆中抽取出的片段。
而当它过于愉快的时候,理智就会被本能压过。
那些诡谲的,完全无法被人所接受的【本能】挑选出的记忆,当然是它最喜欢的时光。
但也是宋时清绝对无法接受的过往——
宋时清的眼睫细微地颤动了一下。
冷。
握住他手腕的人突然变得好冷。
宋时清已然意识到了什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没有人再抱着他了,他手脚被捆着,被人扔在了两扇屏风后面。
“……”
宋时清惶惶然,“呜呜”叫着挣扎起来。但想也知道,根本没有人理他。
身后身侧,皆是浓深的黑暗。只有不远处的屏风,透着外间昏暗的火光。
宋时清立刻朝那边挪动身体。
【……是嘞,十七了,九月廿七日子时生的……】
他听到了沙哑的男声,染血婚契上的农历出生年月再次出现在了宋时清的耳边。
宋时清贴到了两扇屏风间的缝隙处,艰难地朝外看去。手被麻绳勒得很痛,可他没有时间去查看,潜意识告诉他,外面发生的事情对他很重要。
正对着这条缝隙的,是一面墙。宋时清看不见外间的人,但油灯的火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了墙上。
每一个人都将头严严实实地埋在桌上,专注地研究着摆放在中间的东西。
所以,他们的影子像是一个个会动的坟包。
【八字正合,大吉,大吉。】
尖细带笑的女声幽幽的响起,宋时清看到中间那人的影子动了一下,像是极其缓慢地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只盒子摆在桌上。
【主家给太太的小聘。】
她慢条斯理地抠开木盒上的小锁,【南边出这样一条不容易,好些都送去京城了,漏了几条到咱们这,好容易收到……】
冷意一点一点从宋时清的尾椎骨蔓延到了后背。
和刘柠有着完全不一样声音的女人细声细气地说了同样的话。
【多亏那钱庄祖上在十三行管过,不然克那里买得到。可得让太太一直戴着,戴到出嫁那天,主家看了才高兴哩……】
现实和此时不期而然地重合,宋时清混沌的意识挣扎起来。
嫁给谁?
谁是“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