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却不知为何, 升起一股忧愁,或许是因为敖沐回了大海, 奚陶四海为家, 师弟哥哥去了流云峰, 小云和殷飞雪道不相合, 恐伤性命。
他的身边又孤孤单单, 又有千钧重担, 不能喘息片刻。
真是步步艰难。
薛错正感慨,忽然神思一动, 他肃穆凝神闭上眼睛, 真灵窥见了无边的白色雾气。
雾气中田田莲叶, 圣洁金莲。
一尊高大的泥塑神像矗立其中,周身裂出细小的缝隙, 缝隙一点点扩大, 隆隆的水声越来越响。
一阵清风吹过, 万千纸钱撒下。
灰色的泥壳片片坠落, 化为齑粉,露出了神女彩绣辉煌的裙裾。
薛错不禁愕然,他知道娘娘道体被封印在大泽之下,重重道锁之中,在大劫里逐渐复苏,但如此巨大的变化,还是他第一次见到。
薛错严肃了神色:“娘娘?”
神女像一动不动,金池风动,吹散莲叶莲花,露出波光凌凌的金池。
潋滟的波光逐渐形成了一幅画。
画面中漆黑一片,不见天,不见地,大地沉浸在荒芜的黑色里,微有灰色的波涛微微卷起浪花,仿佛一场安静的,永久酣眠的好梦。
薛错不明白那黑色是什么,他有心想问,可是画面很快地再次发生了变化。
潋滟的波光组成了看不清的红,铺天盖地的红色里,有一个人挥出了一柄剑,无数黑色的小点在剑刃下破碎,裂开,化作一缕缕一根根的红丝。
红丝串联天地,贯穿日月,在这磅礴的红色里,拿剑的人绝尘而去,飞上高天,将一切的一切抛在身后,落入更深的红色里。
薛错想看清那是谁,但那个身影仿佛受到了干扰,开始晃动模糊,薛错的心一下凝固了,那个背影好熟悉,可是他却分辨不出来那是谁。
画面晃动散落,又一点点重新聚合,如同对抗着什么。
环顾四周,白色的雾气飞速流动,金池莲花刹那间全部盛开,稳住了金池水,呈现出新的画面,
一朵莲花绽放在血色中,裂成千千万万的光点。红色在光点里慢慢褪去,黑,白,灰三色重归天地,残余的金点化作金蝶挣扎,却抵不过摧残,在挣扎中遽然破碎。
金池动荡,似乎有新的画面,却遇到了什么阻碍,始终无法形成。
莲叶一片片衰败,娘娘的神塑发出一声重重的哼,护着薛错的真灵回归了身体。
薛错睁开眼睛,大汗淋漓,他立刻回忆自己看到的具体画面,却除了头痛什么也想不起来。
这种被未知折磨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萎靡不振,他双目出神,幽幽道:“娘娘,这比不知道还要折磨我。”
“算了,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庙里躺到老。”
话音落。
薛错跟针扎似的跳起来,哎呦哎呦的捂着臀部,纳闷的用脚搓一搓,地上什么也没有,他唉声叹气,好不可怜:“是是是,我出去还不行吗。”
他跳出神庙,坐在金池边思来想去,还是悟不出来,只是隐隐约约有了些预感。
这预感不同寻常,或许能在日后的危机之中,为他留出一线生机。
薛错郑重的给娘娘上了香。
往山下走了几步,又摸摸头,探头探脑的摸进庙门,嘀咕着,娘娘,日后我恐怕再难安宁,就让我好好的睡一觉吧。
他盘算着,抱了个蒲团当枕头,大咧咧在神像旁一歪,枕着胳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