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错微微一笑,身影一点点变作透明:“背刺母亲的人,会被母亲抛弃,弑母的孩子,永远无法得到原谅。”
皇帝静心准备的暗器射空,他暗道该死,却忽然听到了隆隆的水声。
倒塌的胡杨木下,忽然涌出了甘甜的泉水。
那泉水越来越多,越来越大,颜色从清冷的蓝色变成了血一样的红色,汇聚成一条浩浩荡荡奔涌的大河,它突然出现,铺天盖地而来,汹涌澎湃的河水瞬间吞没了古河床,将大地蝉食殆尽。
馍族人无处可逃,那九座大墓仿佛有了结界一番,不让他们攀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洪水吞没。
馍族皇帝骑着骆驼,卷着金银财宝,发了疯似的逃窜,他跑到最近的一座古墓,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爬不上去,明明就有奴隶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他凶狠地命令:“快拉我进去,该死!快拉我进去!”
奴隶拼命摇头,跑进了树林。
皇帝睚眦欲裂,忽然,他眼睛一花,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眸。
古墓周围多了许多白色的影子。
一层一层,一圈一圈,覆盖着整座人骨墓地,他们结成人塔,挡住洪水,保护墓中瑟瑟发抖的奴隶们。
“这怎么可能?”
皇帝喃喃,忽然,脸颊一凉,他抬起头,看到了漫天飞舞的金色莲花。
不,不是飞舞。
金莲跟着河水而来,它没有在飞,而是河水在他的头顶,皇帝没有来得及感叹,便被汹涌的河水吞没,什么也没有留下。
金莲开遍大墓,阴灵们似乎受到了什么指引,想要离开,又徘徊着,不肯离去。
薛错抱着胳膊,落在风中,衣袂飞舞如云:“师伯,此时不现身,更待何时?”
“哈哈,好小子,”隆隆的水声震耳欲聋,恨不得昭告天下,带浓烈的怒火和恨意。
祂吞没了所有的馍族人,连灵魂都碾碎成齑粉,落入河床,永远不得离开。
瑟瑟发抖的奴隶们忽然看到了一个缥缈的淡黄色身影,祂煌煌若烛,冷冷似玉,和蔼似亲人,又威严如神祇,祂播撒甘霖和露水,退去洪水和雷霆,静静地矗立在远方,伸手庇佑他们。
有奴隶忽然想起来,是祂吗?
总是在奴隶们疼痛难忍,坚持不下去,偷偷祈祷,就能获得一瞬安宁的名字。
是沙漠里的泉水,是树林里蜂蜜,是口口相传的一个古老传说。
“神啊。”
有人这样说,他身上冉冉升起一个小小的光点,是纯粹的愿力,落入黄河神女的掌心。
祂目光复杂,充满怒火和怨恨的面容逐渐平歇,回望祂干涸分裂的身躯,九座堆满人骨的大墓,忍不住落下眼泪,一颗一颗。
河水流淌的声音变得沉闷,哀婉,无数苍白的灵魂也感受到了巨大的,无法承受的哀伤。
忽然有一朵金莲落入水中,溅起一朵小水花。
神女回眸望去,万里长河间,立着一个渺小的影子,他并起食指,燃尽符箓,斩钉截铁地落下一个字:“开!”
轰隆一声。
一架古朴的石桥破水而出,无数哀哭的白色阴受到了强烈的吸引,想要踏上那一座石桥。
神女微微诧异:“你居然能在这里打开它。”
薛错拱了拱手,似乎不大好意思,黄河神女忽然道:“万年难出一个宝贝疙瘩,大泽当真是下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