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绣神色微变,还未说什么,却见那位冷面大人似乎笑了笑,用半恐吓的语气问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就敢叫我救命?”
小孩吐字清晰,说:“我知道您,您是冷面审官慕容玉,您既然来了建宁府,就一定能救我娘的命!”
慕容家为京都四大家族之首,慕容玉又是出了名的断案奇才,按理说以他的身世才干,现在应该在天子脚下办事,绝不该出现在这等偏远之地。
这个慕容玉心高气傲,不懂审时度势,办案铁面无情,得罪了一大帮的人。四个月前因为京都的一桩“红绸杀人案”获罪,圣上不理朝政许久,纵使有心保他,却敌不过众口铄金,因此他才会被外放至此。
慕容玉哼笑一声,说道:“那你说一说,你要我怎么救。”
*
午时已过,阳光正盛。消失了多日的岑书白终于出现在柳昔亭的房中。
今日一早柳昔亭陪着苏枕寄去看了看穆旭尧的那座生祠,建得还算气派,一尊仿着穆旭尧模样烧制的巨大泥像摆在祠堂正中,面前的香台上还供着鲜花瓜果。
柳昔亭只觉心内沉郁,不愿多待,苏枕寄也只是略看了几眼,便随他离开了。
路上苏枕寄说道:“我还以为能有生祠的人,不该是这个模样。”
“那你觉得应该是什么模样?”
苏枕寄撇撇嘴,说道:“孔夫子为万世师表,尚且在仙去百年后才得后人香火祭拜,这个人不过是做了些有钱便能做的好事,美名赞扬自然是他应得的,但是竟然活着就能得到祭拜,我觉得怪怪的。”
柳昔亭没有答话。
昨夜苏枕寄做了一夜噩梦,这会儿又困意上涌,用过午膳便午觉去了。
岑书白立在柳昔亭桌前,说道:“公子,我潜进穆府,见到了寻桃姑娘,她看起来还好,也让我传个话,让公子不要担心。”
柳昔亭看起来并不放心,问道:“查出来是什么毒了吗?”
岑书白叹了口气,说道:“这毒是穆旭尧亲自调制的,名叫百花凋,三个月内若不服用解药,中毒之人便会皮肤溃烂,七窍流血,还要经受一个时辰的痛痒之苦,才会毒发而死。”
柳昔亭顿时脸色发白,许久才问:“可有解法?”
“彻底清毒的法子恐怕只有他知道。但我听闻曾有人中过此毒,以功法逼出毒素,只是过程痛苦。若是余毒留存,会让人在清毒过程中发狂。虽然以功法逼毒不像解药那般迅速,但能保住性命。”
柳昔亭追问道:“什么功法?”
岑书白道:“听说遗失许久,至今不知所踪。”
第五十八章 奇事
柳昔亭向苏枕寄坦白了孔雀羽毛的来历,却不肯说自己为何识得穆家的功夫,也不说为什么会和穆府的人交手。交手前后说了什么,那人为何而来,苏枕寄只要问起,柳昔亭便以沉默作答。
苏枕寄知道,这是他不想说明,也不愿意撒谎的标志。
因此在两人亲密无间的这段时日中,苏枕寄很多次都确信,柳昔亭的确还是当初的柳昔亭就算把自己憋死,也绝不越雷池半步。但又时常觉得他陌生他有了太多自己不能知晓的秘密。苏枕寄虽然行事总是过于迟钝,直觉却一直很准:柳昔亭的往事就像一个巨大的伤口,如果他非看不可,柳昔亭会亲自揭开血淋淋的往事,献祭般送到自己面前。
但只是这么一想,苏枕寄就不愿再问了。他一直在试图找到一个两全的办法:不让彼此疼痛,也能消解他心头瘀伤的方法。
本来要去看那个让苏枕寄惊吓了好几日的墓碑,但是那天实在太晚,苏枕寄又是个十足十的路痴,当天还能找到回家的路已经实属不易,现今让他再寻一次,竟然怎么也记不起该怎么走。
新出的人命案子缠上了施恩寺,苏枕寄试图再去等到那个小孩翻墙夜奔,但是见施恩寺被围得水泄不通,也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几日柳昔亭又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干什么都兴致不高。苏枕寄看他成日埋在宋蕴的书阁中,不知道在翻找什么,实在好奇,便悄悄从门外探头去瞧。
柳昔亭刚翻完一本医书,转头就瞧见在门前鬼鬼祟祟的人影,终于露出笑意,说道:“干嘛站在门外。”
苏枕寄这才进门,问道:“你在找什么?”
柳昔亭又抽出一本已泛黄的医书,说:“我在找一种毒药……”
他说着一顿,突然侧过头看苏枕寄,神色有些奇怪。苏枕寄都要以为谁点了他的穴道时,他才开口:“我想问你一件事……不知道会不会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