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枕寄一听见这种话便心头一跳,他倒是希望如此,但是他回想了一下,觉得自己母亲连笑脸都很少给自己,便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空禅笑了笑,说道:“不妨事,小小贼人。既然他们知道了这里,一定会再来的。你想不想知道一些,关于你娘年轻时的事情?”
苏枕寄不知道这个跟自己母亲有什么关系,但是师父这么问,他便答:“想。”
空禅又不着相地斜躺了回去,说:“那就静待他们上门,让你好好问一问。”
卷二 欲买桂花同载酒
第三十一章 苏州
苏州城中春意正浓,杨花满街,桃红遍地。河岸边的码头停满了船只,挑夫身穿粗布短打,肩上扛着扁担,极有次序地挑着货物,挨个弃船上岸。
其间有一头戴斗笠的白袍青年也随着挑夫钻出了货船,挑夫们大多皮肤黝黑,身形壮硕。这人却身姿颀长,连未被遮住的脖颈都让人觉得白得晃眼,这样一个人混在挑夫中,实在再显眼不过。
但是他动作又轻又快,像只敏捷的猫,在旁人尚未注意到他的时候,便已行至数丈之外。
他站在城门仰头望了望,随即抬手一按斗笠,快步进了城。
沿街的成衣铺中宾客盈门,隔壁的木工正在沙拉拉地测量木材长短,再向前是琳琅满目的古董店,客人悠然,掌柜的也缓慢地在一旁随候。
青年步履不停,在长街的尽头右拐,进了一条窄巷,大概走了十几步,入眼便是高挂着“长真当铺”四字招牌的矮小店铺。
这当铺门头极低,青年要弯下腰才能进得去门,店内还算宽敞。当铺老板站在高高的柜台后,见有人进来,才睁开似睡非睡的眼睛。
老板却像是认得他,立刻露出了笑意,说:“这次来,是……”
青年说道:“和之前一样。”
说罢便转身看向左侧的墙壁墙面上挂了四列手掌长短的红褐色木牌,细看去每块木牌上都有雕花刻画,每一列都各不相同。
青年看了一眼,转过头来问:“今天怎么这么少?”
老板笑说:“我们主人吩咐了,旁的委任都不接了,只剩这一个了。做生意嘛,总要让自己喘口气。”
青年笑了笑,也没有多问,说:“只剩这一个,我能拿走吗?”
老板左手握住右衽,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青年便伸手取下了木牌,木牌正面画着一株月下梧桐,反面写了一行诗:“满阶梧叶月明中”。他看了一眼,将木牌收在了怀里,说:“什么内容?”
老板低身摸索,随后双手递上了一个锦囊,说道:“就在这里了。”
青年也不避人,立刻打开了,看了一眼后似乎有些疑惑,将木牌从怀中取出,仔细看了看,又看了一遍锦囊中的字条,仍旧满面不解。
老板眯着眼笑看,并不出声打扰,终于听他提问:“木牌上画着梧桐,算是二级委任,没错吧?”
老板揣着手,点点头:“没有错。”
“但是这锦囊中的委任,却不像是梧桐该有的品级……”
老板笑说:“上个月刚刚公布去年的榜首,公子赫然在列,自然觉得这种委任是区区小事。”
青年轻叹了口气,说:“虽然很奇怪,但是既然我取了木牌,自然照做。走了。”
他收好了东西,心思还在游移,却被人猝不及防地揪住了后颈,随即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早就告诉过你不要总和游仙阁掺和在一起!你倒好!不听就算了,还摘了人家去年的榜首!苏枕寄,你师父的话你也当耳旁风是不是!”
说话的女子正是苏和婉,十年光阴匆匆而过,岁月竟然没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她的面容仍然恍若二八少女。
苏枕寄刚至灵泉寺时只比她的肩膀高出一点点,如今却要弯腰低头才能迎合她过来捉住自己脖子的手。
苏枕寄被她这一捏痛得叫了两声,忙辩解道:“谁知道大名鼎鼎的游仙阁,榜首竟然这么简单就能拿下来……别动手!”
苏和婉把他拎到了无人的巷子中,猛一撒手,苏枕寄赶紧跳开好几步,惨兮兮地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