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掌心轻轻贴在他的身上,浅金色的灵流探入重焱的经脉。幺幺也是第一次尝试这样做,所以她闭着眼睛,很小心地感受。
好冷好冷!
他的经脉像是被冰水浸透,游走着针刺一样的东西,扎在他的每一寸血肉,如同身中圈禁。
幺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难道那就是符咒上的东西?!
她一边在心里痛骂礼苍彦,一边尝试着去融化那冰刺,用灵流包裹住它,发现竟然真的有用!
寂家血脉,除了身体外的血窟窿,竟然还可以治疗经脉内府——而在原来的剧情里,血包幺幺就只是被疯狂割血洒血,根本没有开发出她真正的能力。
幺幺闭着眼,一时浑身盈满了流金色,小心地一点点融化过去。
重焱却很抗拒。
他冰冷的手指战栗着攥住她的手腕,抗拒她继续感受他身体里混乱不堪的状况,尾翼一扫,撞飞了旁边的几棵树木。
幺幺依然听话地闭着眼,没有睁开看。
但她语气却严肃:“你乖点。重焱。”
她既然这么强,她要弄明白重焱这样的原因!
攥住她的冰冷的指尖一蜷。
可她……好热。
随着灵流的覆盖,幺幺的体温越升越高,绷紧的小脸渐渐变成了一颗红苹果,但是她却感觉到自己对灵力的掌握越来越熟悉。
她的灵流融化了许多冰刺,然后渐渐向上,小心地碰到了重焱那只冰冷的瞳孔。
除了那些刺激他的符咒,重焱的混乱也和这只眼睛有关。
当灵流柔和凑近一瞬间门,触碰过神陨之瞳的幺幺,再一次拥有了神魔的视角。
于是,她看到了神魔眼前杂乱无序的画面——天地人间门无数的场景,无数的面孔,他们和蔼,亲善……和重焱在寒渊的三万年孤寂,完全不同。
一幅幅,一面面,眼花缭乱。
那个人用重焱的眼睛,幸福地活了很多很多年。
而幺幺终于明白找回的眼睛为什么给他力量,又让他痛苦。因为重焱的眼前甚至能看见他自己——
他的右眼看到了第三视角的自己,可是人怎么能自己看到自己呢?这说明,那个夺走了他眼睛的人,曾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
打落深渊,剜眼剖心,匍匐在地上的少年神魔。
看着他用尽全力从地上坐起来。
看着他得到第一枝玫瑰,然后祈求下一枝玫瑰的降临。
就算视角无法传递情感,那画面也变得极度嘲讽——
下一瞬间门,幺幺就感觉到掌心下的重焱如坠冰窟。
他在失控地愤怒。
神魔最宝贵,最干净的玫瑰,被恶心地注视了。让他想要毁掉一切,毁掉眼睛,毁掉自己。
而幺幺也终于明白彻底搞明白那符咒的险恶——
它就如同恶诅,不停地刺激神魔,圈禁他的力量,而重新找回神瞳又使他的神力暴增,一使用神力,就会陷入狂暴与自毁。
然后不停地自我削弱,自我扼杀。
怪不得那日飞舟上的人没有继续苦战,他们在等着神魔自己杀死自己,更没有力量去夺回自己深埋海底的心脏!
四周在一瞬间门降温,所有树木齐齐霜冻裂开,山峦崩碎成尘,空气随着上古神魔意动,风中开始疯狂弥漫冰雾雪片。
嘶——嗬——
但现在重焱不是一个人了!
幺幺在他失控的那一刻,把周身的灵流催动到最大,感觉到自己浑身热乎乎冒烟的时候,终于——
她温暖滚烫的灵流包裹住了那只眼睛。
让重焱痛苦的画面,被她温柔地隔绝了。
…
重焱猛地睁开眼。
好像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间门。
他已经不痛了,浑身的经脉还残留着暖意,是从未有过的温暖,就连苍白的指尖都有了一丝温度。
可四周已如寒渊。全是冰雪,一片荒芜。
山坳间门已经被冰雪覆盖,树木冰冻开裂,成片垂倒,如同被天灾席卷过的场景。
重焱反应了片刻,然后仓促地从地上站起身,某种恐慌像雪山一样压下来。
他失控,把周围变成了深渊。
…她被吓跑了。
重焱的唇张了张,却没能发出声音。
他站在那里,像不祥的冰冷雕塑。没有温度的怪物。
世界顷刻间门孤寂下来。
不远处的雪堆却忽然簌簌往下掉落。
然后,被他失控制造出的一片冰封雪迹中,探出了一颗红扑扑、热乎乎的脑袋。
幺幺甩了甩头顶和鼻尖上的积雪,弯弯的睫毛上还带着冰花——
“重焱,这是你给我下的雪吗?”
真好,重焱冷冰冰,她刚好热乎乎。
他们是最适合贴贴的好朋友!
而重焱怔忪地看着她,半晌做不出回答。
“谢谢你哦。”幺幺的身体舒服多了!
她带怪物走出一场暴雪。
还向怪物的寒冷致谢。
重焱琥珀色的双瞳看着她,走过去,半跪在她面前,把她捞出来。
那只是柔软的,温暖的,一小团人。
可神魔圈着她,所有失控的,仓皇的情绪,全都变得温暖干燥。
最后,变成一种祈求。
如果他一生被剖心剜骨,都是为了换来她的出现。
求你…只在我身边。:,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