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时,身后却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
神魔静静地站在崖底。
冰银色的头发被风吹起,飘散在身后,又落下。
幺幺一惊,下意识回头看,然而这一眼,高处的晕眩感立刻袭来,她手一晃,整个人竟然往后栽。
幺幺吓得下意识闭了眼,在识海手忙脚乱地想祭出屠龙刺,试图不熟练地让它托着自己。
但下一刻,她的腰间就被缠上了某个冰凉粗重的东西。
“啊呜——”
转眼,那东西就卷着她落在了地上,百米不过一瞬间。
幺幺被妥善放在地上,半晌才敢睁眼。
几米之外,重焱正静静地看着她。
他异色的瞳孔看不出神色,却好像积雪又覆了满山。
说不出的空寂。
幺幺回过神来,发现重焱竟然换了身衣服。
玄黑的直襟长衫,滚暗花银边——是难得的新衣,当然也没有很新,能看得出一点轻微陈旧的折痕。可是……他实在好看,身如雪山寒木,五官是最瑰丽秾致的冰雪雕刻,眉骨落下的一小片阴影,淡漠又萧然。
幺幺看得呆了呆。
然后她又后知后觉地发现,重焱似乎是去沐浴了。
他的发丝还未全干,剩余一点点水汽,全被冻结成了冰,冷冽地垂落在在苍白额间。他干净得像是不属于这天地之间,就像幺幺第一次看到他一样。
幺幺揪了救自己的裙子边,“重焱…”
神魔慢慢地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寒渊最深处裂隙暗河里的鱼。冰原高山生于峭壁的羊。还没死,在扑腾,他捏了一路。
但他努力很久,也只能弄来这些罢了。
重焱没有直接烧掉天梯,不敢下作地困住她。
那可能是她的家人在寻找她。
所以,是否离开,他不能替她选择。
神魔从出生,到成年,到残缺,这漫长痛苦的一生,没有人选择过他。
但如果是她,陪伴了三万年的她,说要为他种玫瑰的她,是不是能…选择他一次。
可他拖着东西回来,看到她选择了离开。
重焱脚边的鱼妖还在垂死挣扎,然后也慢慢地停止了扑腾,变成一片死寂。
“你走吧。”他慢慢地说。
回去灵洲。
去找家人。
过好生活。
不用再…施舍他了。
幺幺怔愣看他。
重焱却垂下眼眸,转身向山洞走去。
走了几步,实在没有忍住,停了下来。
侧身回头看了一眼。
少女正在低头翻找什么东西。
重焱在她抬头之前,再次转身,侧脸绷紧得像冰棱线条。
可是很快,她追了上来,抓住了他的袖子。
重焱没敢回头。
“可是你不是说了吗?”幺幺清晰干净的嗓音响起,像是柔软温和的风。
高大的上古神魔艰涩地问。
“说什么。”
幺幺托着那颗他放在她手心的种子,握住了他的手。
“说,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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