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山轻咳一声,“是我,今天产检。”
电话里嗓音似乎染上冬日清晨凉意,冻得闻依一哆嗦并且委屈控诉,“都怪你,我昨晚吐到凌晨两点都没睡,难受死了。”
秦南山僵滞片刻,熄了火,“你住哪栋,我上去。”
“你别上来,等我半小时。”
闻依艰难起床,她没敢化妆没穿高跟鞋,要做b超,也没穿裙子,出门前照照镜子,她深深叹气。
维持多年的精致形象正在悄然离去,真是让人伤感。
她戴好帽子口罩,裹得严严实实,上了车也不摘。
一上车,闻依难过道:“好饿。”
“得空腹,还不能吃早餐。”
闻依更难过了,“我知道。”
工作日的上班时间,车多人多,车子进程缓慢,闻依觉得无聊,跟他说话,“你今天不上班吗?”
“请假了。”
“这么好请假?”
男人目视前方:“不好请,推了很多事。”
“......”闻依无言以对,接着问:“你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
“你指什么?”
“爱好,喜欢做的事。”
“研究数学。”
“......”
“周末呢?你周末都做什么?”
“看论文或者做课题。”
“......”
秦南山随后听见极浅一声叹息,“怎么了?”
“没事,孕妇都这样,容易伤春悲秋,你得习惯。”
她随口一句,没想到他认真点点头:“嗯,我看网上说是这样。”
“......然后呢?”
“注意休息,保持心态放松。”
“没了?”
他想了想,说:“没了,这是最重要的。”
这种时候段位高点的男人早把女人哄得心花怒放,什么“我陪你”“别害怕,我在”,即便不是每个人都能言出必行,但起码在某一刻给足对方安全感,而秦南山思维到这里中断,她都怀疑他说谈过恋爱是骗人。
闻依指望不了他说出什么话,直言道:“你这么忙,又没有擅长的事,以后怎么带孩子?让他跟你算题吗?”
秦南山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扭头一看,看见她闭眼,举着双手握拳,嘴里喃喃不清。
他好奇问:“做什么?”
“许愿,许愿孩子智商随你,情商随我。”
秦南山微微凝起眉,闻依瞧见,心下大乱:“完了呀,要是智商随我,情商随你,那可怎么办。”
男人喉结滑了滑,无奈道:“我父母奶奶都属于研究型人才,我们的孩子不会差到哪里去,至于情商性格不必过多依靠遗传论,性格大多与家庭教育和生长环境有关,孩子会像你的。”
闻依瞬间放心,接着脱口而出,“昨天通话我见你妈妈挺开朗热情的啊,你怎么......”话说到一半截住,闻依自知失言,道歉:“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秦南山安静一会,平静说:“我父母生我那会是他们事业上升期,常常加班,没太多时间在家,他们大概看出我有数学天赋,会买很多数学习题册,我一做题就是一天。”
“我确实喜欢算题,但也因此疏于社交,不过我想你的担心应当构不成问题,该懂的社会规则我还是懂。”
闻依有些内疚,又回想自己童年,沉默不言。
闻红毓小时候也忙,忙于生计,挣钱照顾她,但闻依与他选择相反,他通过做题来消化情绪,而她一个人待着会更不开心,所以外出交朋友,以此平衡内心的不安与孤独。
但年纪越长,越羡慕那些能独处的人,拥有自我疏解的能力并与自己和谐相处,这太难了。
闻依说:“那希望他能跟你一样,具备丰富的内在资源,独立自主。”
红灯,秦南山再次转头,这一次注视的时间可以足够长。
临近医院,闻依捏紧拳心,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秦南山,如果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他没应声。
拐弯,扫码入场,抵达医院,下车前他终于回答:“我尊重你的意见。”
“你的意见呢?”
秦南山望过来,目光微沉:“我想要。”
他已经推翻此前所有运算,重新开始建立新的公式、新的秩序,前期也许适应不良或许还会遭遇挫折,但唯一确定一点,再也回不到原点。
闻依深深看他,顷刻,按上车把手,下车。
门诊楼前碰见赵灵,赵灵眼睛没从秦南山身上离开过,看得人转过身才清清嗓子,“那个秦老师,我跟闻依说几句话。”
秦南山一走,赵灵直接感慨,“几年没见,当年的学霸又帅了,闻依,你真牛,这种货色都能拿下。”
闻依催:“有话快说啊,赶时间呢。”
“着什么急,”赵灵明知故问:“不是来打胎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