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被他亲了

“喵喵喵!”

“喵喵喵喵喵喵喵!”

下午两点半,阿汀是被猫吵醒的。

急促的叫声近在耳旁,它舔她的脸颊,围绕着脑袋瓜子来回走动,喉咙里溢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代表着高度警戒状态。

“珣珣?”阿汀迷糊地撑起眼皮,伸手摸它。

猫没有正经身世,没有正经姓名,凭着出生入死的交情,死心眼地占着陆珣的名字。诸如小黑、咪咪之类的地道猫名儿,它根本不屑一顾。

唯独珣珣这个小名还成,喊起来很亲昵。炸了毛的猫照样受用,拿圆脑袋蹭蹭阿汀柔软的手心,说明它的凶绝不是朝着她的。

不过做完一套家猫动作,猫又迅速立了起来。

两只耳朵直直支棱,细长的身躯压低,再压低,尖爪子在昂贵沙发上磨出好几道划痕。

“喵!”

“喵喵喵喵!!”

恢复成受到冒犯的姿态,猫蓄意待发。

阿汀这时才察觉,楼下动静不小。隔着窗户听不真切,犹如一锅乱烘烘的大杂烩,主菜便是七嘴八舌激动的争论。

“外面怎么了?”

话音落下的下一秒,一块砖头破空而来!

击碎了玻璃,也撞碎了自己。透明的红色的灰色的碎末混杂,尽数落在办公桌前,迎着阳光闪烁起璀璨的光点。

这是先锋,陨落了,后续部队便接踵而来。

砖头石块积攒着力气狠狠往里丢,砸得玻璃噼里啪啦,彷佛一道城墙逐渐分崩离析。幸亏沙发前那块玻璃有钢板护体,冷冷应对所有攻击,安稳不动如山。

“滚出来!”

声音传进来了,他们齐声喊着:吴伟光滚出来,猪油蒙了心的陆珣滚出来!

“你们这群黑心大老板,开好车做按摩,住着别墅养小情儿,偏偏压着咱们老百姓的工钱不给!不怕下辈子遭雷劈吗啊?!”

“再不发钱,拿命抵债!”

“就是快发钱!”

“我晓得你们在里头,别躲了滚出来!”

一声比一声怒,一声比一声正义。阿汀抱起猫,找寻到安全的角落往下看,看到不少手握武器的老百姓,满脸的狰狞。

“吵什么?!”

光头出现在视线范围内,身后跟着另一群老百姓。身板精瘦,打着黝黑赤膊——是那种天天与钢筋泥土打交道的建房工人,凶神恶煞道:“谁的债找谁去,自家老板不认得,你爹妈是哪个还晓得不?吴伟光不在这儿,早上来讨钱被我们老板赶走了。你们不想进局子的赶紧走,再瞎捣乱,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就掰段了一根笔,轻而易举。

那边老百姓的眼睛在双方间来回,像下水沟里黑豆似的耗子眼,贼兮兮权衡着局势利弊。

紧接着推出一个领头人,拔高嗓子喊:“吴老板不在就让陆老板出来,别以为我们不晓得,他俩是一伙儿的!这个发不出钱就让那个发,反正我们弟兄们今个儿必须摸到钞票,不然谁都别想着客气!”

“行啊!”

光头以成倍的嗓门还了回去,一口唾沫星子溅得领头人连连躲避。弯腰一捞,手里多块完整的板砖。他二话不说就往脑袋上一摔,这铁做的脑袋完好无事,四分五裂的竟是砖头。

“谁想不客气?来个不客气让我瞅瞅。”

“来啊。”

他招手,那边早看傻了,没一个敢动弹的。

原来是个武才啊。

整个屋子就光头一个大字不认识的糙汉,拿着不低于任何人的工钱,做陆珣的门卫,是他忠诚的眼睛与扫帚,扫清一切捣鬼的杂碎。

这幅张狂的姿态,有两分陆陆珣在日暮村里的风范。连带着人前结巴摸脑袋的憨样儿,也有了几分陆珣凶巴巴的可爱。

阿汀突然跟他亲近了,猫老板也感到满意,这人是个好样儿的,没辜负陆珣克扣它的大鱼大肉,掏腰包给他发钱。

她们两只便睁圆了眼睛,化身幕后的军师,替光头暗中观察局势。要是有谁意图偷袭,她们正好给他提个醒儿。

“别担心。”

身后冷不防冒出个声音。

有人推开办公室大门走了进来,一声铅灰色的西装,黑色的领带。打扮得中规中矩,有双神似哈巴狗的眼睛。

“外头那些要工钱只是幌子,收钱办事才是真的。好在光头仔别的不行,镇场子最在行,用不着太在意,不会出事的。”

男人有双神似哈巴狗的眼睛,黑眼珠比寻常人大一圈,是那种看着万分顺眼,让人讨厌不起来的人。

“宋小姐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他走到陆珣的办公桌边上,顺手将正面朝下的营业牌子扶起来了。

阿汀大致猜到他的身份了。

“谢谢你的蛋糕。”她说。

徐律师蓦地笑了,“宋小姐百闻不如见,长得好看又聪明,看来有点便宜陆老板啊。”

又问:“蛋糕还好吃么?头回见面不知道该给你这年纪的姑娘送什么见面礼合适,看我家小妹老吵着要吃这个,干脆给你带了两个。”

他笑得爽朗非常,恭维话说着也很自然。阿汀没好意思说,他的心意一半被猫紧紧盯着,最后喂了垃圾桶。

另外一半则被办公室同事瓜分了,纷纷感叹奶油甜而沙沙,滑溜溜冰凉凉特别好吃,难怪贵得离谱。

“挺喜欢的。”

阿汀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楼下的局势始终僵滞着,不过找茬的那方显然被光头唬住了,回头自家一阵乱。

看样子很快会撤退,阿汀便不看了,抱着猫回沙发上坐着。

“陆珣不在。”

不知徐律师究竟在什么位置上,阿汀没多透露信息。抬头看了一下钟表,温温和和问:“一点钟出门的,应该快回来了。你要坐着等吗?”

“啊好,谢谢。”

徐律师坐在单人沙发上,不远不近的社交距离。打开黑皮革质的公文包,一股微弱的鱼腥味散了出来,猫兴奋地喵喵叫,立即跳到他腿上,脑袋直往包里拱。

“好好好拿给你,别急啊。”

露出了对顽皮小孩的宠爱笑容,徐律师拿出家里冬天晒干的一尾小鱼。塑料袋子包着放到地方,猫便跟着过来,巴巴舔得欢快。

“陆老板又没饿着你,怎么回回跟三天没吃饭似的,闻到味道就冲过来?”

他亲热伸手挠挠它受伤的腿,打扰它进食了,被不耐烦地蹬开。他毫不生气,仍然笑着:“贪吃,乱碰人家给的东西,陆老板知道了又要罚你。都说好了伤疤忘了疼,你这腿还没好,就不记得教训了?”

猫的腿……不是贪玩摔坏的么?

阿汀微微睁大眼睛,敏锐察觉捕捉到两份口供的出入,意识到这里头另有一层陆珣没说的真相。不由得开口打听:“你说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什么意思?”

“这个啊。”

“徐克己。”

同时出来的三个字。

徐律师抬起头,拎着公文包起身,大大方方打招呼:“你再不回来,我就该赶到港口去了。”

“现在去还来得及。”

陆珣凉凉讥讽:“有功夫在这闲逛,喂我的猫。不如下海泡半个钟头洗脑子。”

闲逛。

喂他的猫。

徐克己迅速提取出关键字眼,想起陆珣的领地意识很重,办公室不准随便进,东西不准碰。

不过他忘性大,十天半个月总要偷带零嘴儿喂馋猫,或是累极了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陆珣的报复手段就是扣工资,大夏天让他在太阳底下跑老跑去瞎忙活。

今天怎么有闲工夫拿话刺他?

瞧瞧状况外不吱声的阿汀,再瞧瞧陆珣下沉的嘴角。垃圾桶里的蛋糕露出完好的一角,徐克己终于反应过来,此猫非彼猫。

大概低估小姑娘的分量了。

“海里有鱼,鱼进脑袋更难办,我还是逛着吧,还能为公司干点实事。再说陆老板你的猫,是我见过最认主的猫,喂两顿跑不了嘛。”

徐克己只在必要时发动嘴皮子的功效,打一场没有硝烟酣畅淋漓的战,百战百胜。

这时候适合装傻,说模棱两可的玩笑话即可。

陆珣瞥了他一样,锐利的目光看透他的真心,懒得多说。偏头去看阿汀:“你有没有事?“

“没事。”

阿汀伸伸胳膊给他看。

“宋小姐是没事,港口那批货怎么样?”徐克己问。

陆珣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仍然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确定阿汀没事再去看猫。两眼对两眼,陆珣伸长手,冷血无情没收了鱼干。

“喵喵喵??”

贪吃猫顿时厉声大叫,亮出爪子挠裤腿。

没骨气。

陆珣脚尖拨开它,递给阿汀一袋清蒸鱼。放她亲亲热热给猫喂鱼,这才回答徐克己:“港口换了一批人把关,不过陆以景来得及时,没出大事情。”

原来有问题的不是货,而是人。

“老刘被撤了?”

老刘是掌管港口进出多年,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与权威,没理由悄无声息被撤职。徐克己摸摸眉毛,推出另一个比较合理但比较棘手的可能性:“被收买了?”

“小儿子丢了,两天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