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猫猫

慢悠悠检查完寝室卫生后,敬爱的总教官陆珣走向阳台,留下四个学生面面相觑。

王君:“他干嘛?”

书呆子:“不知道诶。”

阿汀:“检查阳台卫生?”

徐洁:“装样子。”

原来如此。

王君:“那我们要干嘛?”

书呆子:“不知道诶。”

阿汀:“等他检查完?”

徐洁:“我脚酸了。”

原来如此。

王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什么时候能睡觉啊?”

书呆子:“不知——”

王君忍不住打断:“呆子你到底知道啥?”

小书呆子面无表情想了很久,“不知道诶。”

大伙儿忍俊不禁,纷纷甘拜下风。王君想开口调侃两句,冷不防外头陆珣重点了个名:“宋千夏,过来。”

哼哼哼哼哼。

事到如今才连名带姓喊大名有什么用?

看透狗男人的王姑娘撇撇嘴角以表鄙夷。阿汀没想太多,只意识到这是他第一回喊她宋千夏。

千夏,千千万万无尽夏日。

令人联想到阳光,西瓜,湛蓝的游泳池水,以及呼啦呼啦转动的电风扇。还有四肢摊开躺在凉席上,望着天花板无声发呆的画面。

爸妈名字取的用心,好听又好记,自他口中念出来更是低而有力,意味深长。

他让她过去,她单纯回味着姓名里的触感,应了一声———挺正式的应了一声到。

脑袋瓜子里一本正经想着,她是该自然的走过去跑过去,还是踢正步?

半路又传来新的指令:“被子拿过来。”

“喔。”

阿汀啪嗒啪嗒转头跑,半爬上小梯子把被子抱在怀里,再啪嗒啪嗒往阳台去。

拿被子干什么?!

王君徐姐对望一眼,心照不宣:陆珣狗贼肯定是嫌她们碍眼但找不到借口赶他们出去!想趁着月黑风高无人的阳台,以传授叠被神功为借口晾着她们,自个儿搞孤男寡女单独相处!

不约而同发出唾弃:太下流了这狗!!

徐洁频频使眼色:女侠上啊打狗棒法!

王君蠢蠢欲动:一起?

不了算了我怂了。

徐洁翻脸不认人,阿汀已然钻出房间。

外头阳台面积不大,挂着衣服堆着鞋架行李。

王君嫌傍晚时候寝室里太热,风吹不进来,特地花了五毛钱买来两个字纸板箱。组装起来并排放,又能塞旧衣服,又能当桌当床,方便好用。

唯独被子放到纸箱上头,仿佛一块挨过无数拳头后奄奄一息的烂豆腐,松松垮垮不成样子。

阿汀心虚极了。

叠被子算是军训查寝里的重头戏了。小姑娘有自知之明,明白自个儿搭了自陆珣这层关系,不然被子弄成这副模样,少说罚五十上下蹲,陪宋婷婷做难姐难妹去了。

“我重新叠吧。”她主动提出。

而后抱起小小的羞愧心情,脑海里仔细回忆着教官的手法,一板一眼重新叠被子。

先摊平,以三分之一平行为线,将薄被子横向折叠三层,变成一条长方形块状年糕。

接着是竖向。

她做些动作的时候,陆珣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看着。明明灭灭的光影在面上沉浮,他是很大的一只。

阿汀垂下眼皮,有意忽视他的存在,依旧忍不住分神。

陆珣的注视太灼灼了,弄得她手脚不麻利。破天荒失了定性,顾不上手头的豆腐够不够整理,潦草便要折——

“错了。”

糟糕了,被他逮住了。

陆珣走上前来,大约弯了腰。

阿汀能感觉到,他的脸就在脖颈边上。双手从背后伸出来,好像环抱着她一样,把叠好的被子又翻开。

大拇指与食指捏住被角,其余三指压着被面折过来。他十指灵活,细致而利落地整理完周边褶皱,修出漂亮的直角线。一折再折,正宗的豆腐被横空出世。

“会了么?”他问。

依旧维持着那种亲密的姿势,呼吸落在□□的肌肤上犹如火烧火燎。

阿汀微微屏住呼吸,好一会儿才小声答:“会了。”

陆珣充耳不闻,仍然拆开被子,重来。

动作间手肘时不时碰着腰窝,碰得阿汀有点儿发软。骨头缝隙里透出来的那种绵软,犹如失力的布娃娃。

她抿着唇,悄悄将手搭在纸箱边上支撑身子。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悠,遥望见浩瀚无边际夜空,浓云漂移,树影在下方流动。

雨仍在下,下得淡淡,下得缠绵。

眼神慢慢收回来,隔壁寝室的吵闹声如退潮般远去。这天底下好像光剩下他们俩,不疾不徐教叠被学叠被。

三年前的陆珣别说收拾被子,要他睡觉时候安生盖着被子都是奢望。不搞破坏就更难了。

阿汀清晰记得,妈妈好不容易舍得拿出新做的被子,洗了晒了给他盖,特意叮嘱他多多爱惜。结果没两天便被他被猫抓得一团乱线,惹得妈妈怒火攻心,提起扫帚差点追杀他俩一路到河头去。

“陆珣。”不禁问:“你在部队里呆过吗?”

不然怎么叠得一手好被子?

“呆过半年。”

也就是初来北通那半年。

陆京佑在北通军事这块畅通无数,不必打招呼便将一个来路不明的野小子丢进去,压在大儿子陆以景手下训练。练了大半年算是小有成就,至少能跟所谓的长官打平手,便不打招呼又提了出来。

货物似的来来去去,随心所欲。

“会累吗?”阿汀抬眸望他。

陆珣眼梢带着尖锐的讥讽:“还行。”

部队里头累的是筋骨,浑身力气掏空再补上,日复一日月复一月,脑子眼里除了训练一无所有。

生活枯燥但至少简单。

后头回了陆家,成天摁着手脚守乱七八糟的规矩,压着脑袋学乱七八糟的破东西,比语数英物化生来得复杂千百倍。前有陆京佑盯梢,后有所谓的兄弟姐妹伺机而动,受尽排挤举步维艰的处境,就不止一两个字能概括了。

这种事情不必说。

因为目前局势对他有理,暂时不必卑鄙到利用她的心软,以此获取她的感情。

“明天降温。”

陆珣擅自改变了话题,阿汀看了看天色,“会很冷吗?”

“穿长袖出门好了,有件蓝色的毛衣。”

指的是擅自塞进行李袋里的衣服。阿汀想起来,的确有件淡蓝色的薄毛衣,没想到他记得那么清楚。

王君要是在这,多半怒而指责陆珣得寸进尺,爹妈还不管十八岁大的姑娘天天穿什么,凭什么你管这么多?还用这种发号施令的口吻说话??

偏偏阿汀是个不来事的好性子。

除了大事上坚定立场绝不松口。像这类小事总是对他让步。一如现在,就乖乖嗯了一声,没有丝毫反驳抗议的意思。

倒是忽然想起另一茬。

“明天能把猫带来吗?”

学校里不让带宠物,寝室更不让养宠物。阿汀惦记黑猫好久了,总算找到机会见见它,语调变得轻快。

“”

陆珣没有立刻答话,这不符合他的性格,也就让阿汀放不下心。难免担心猫出了这样那样的意外,只是他不想让她担心,故意瞒着她而已。

“带上它吧。”

生怕他找由头拒绝,阿汀伸手拽住他袖子,非常机灵的晃了晃。

陆珣低头看她,她也抬眼看他。

长睫缱绻,一对小鹿眼睛生得澄澈明亮,盛着迷离碎光。就这样眼巴巴的看他,脸上满满当当的期盼。

“带上它好不好?”

他抵抗不住,她分明知道他抵抗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