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都有些分不清谁是谁了。
护士清了清嗓子,敲响了房门: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护士先检查了体温,又例行询问了几句各方面情况后,最后低头在本子上做
着记录:“那行,要是有什么记得就按一下传呼铃,我就先走了。”
小护士对邱至简的映象还是挺深刻的,前面几天,由于家属进不去重症监护室的关系,她经常能看到邱至简…
他背着书包穿着校服乖乖的在走廊外面写作业,睡觉就睡走廊边,早上洗脸洗漱也知道排队,不吵不闹,安静得很…
当时不少同一楼层的病人看到后都有些不忍心,说小孩看着怪
关上门后,护士又偷过一小块玻璃挡板看了一眼屋里:那个前两天还一直板着脸的小孩,那会儿可算有点表情了,就是不知道在说什么,眼眶微微发红。
——应该是在和哥哥撒娇吧?
小护士这样想着。
然而实际上…
“你还记得吗?我之前说很讨厌你…”
邱至简很认真的说道。
杨驰刚醒,嘴唇还有些苍白,听到这话,他轻轻叹了口气:“讨厌就讨厌吧。”
“不是,我想说的不是这个…”邱至简的普通话越来越好了,几乎听不到任何一点之前的口音,“我想说我发现我讨厌的不是你,是我自己…”
——一个从没有感受过爱的人,是不会懂得如何去爱的。
邱至简最熟悉的情感就只有恨,所接受到的最多也只有排斥和讨厌,所以遇到压力,他才会认为那是讨厌。
上辈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不愿意看到杨驰,也不愿意想起他,简直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渣渣,但就前几天…
他好像明白了。
其实自己不是讨厌杨驰,更多的事讨厌在杨驰面前的自己,讨厌那个被反衬得如此糟糕的自己,隐约里也有嫉妒他能有比自己好的条件的问题。
邱至简袒露着自己内心阴暗的心思:“我感觉我真的欠你好多好多…”
“哪有什么欠不欠的,你不欠我的。”
杨驰哭笑不得,他看着一边说话一边紧紧攥着床单的少年,伸手过去盖着他的手,“我给你花钱都是我愿意的啊,你又没逼我,我是一个自主能力的成年人了,又不是神志不清的老头,是不是啊?”
杨驰是真心解释了,但小简似乎没听进去他的话,依旧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一句句的问句被他用笃定的语气反复问着:“你是不是全部都想起来了,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对吧?你知道那不是梦的,对吧。”
杨驰点了点头。
“那你也知道了,我不是你口中的好孩子,我会嫉妒,我的确满口谎话,以前在学校打架,我也真的偷过东西…”
说着说着,本来微微泛红的眼眶越说越红,到后来语调越来越委屈起来。
“杨驰,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所以你不可以不要我,把我丢下…”
这个锅好大啊,杨驰都懵了:“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
“前天医生说你体温降得很厉害,让我做好心理准备,我以为我差一点又是孤儿了……”
当时医生还让邱至简穿着全套隔离服破例进病房了一次,他陪着昏迷的杨驰待了一个晚上,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说来也是离奇得很,等第二天医生再检查时,发现杨驰的体温奇迹般的又慢慢回升了。
在两位当事人均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事都在医院里都传遍了:杨驰的病例来来回回在好几个医院手里倒腾了一圈,谁都没有看出为什么,最后统一得出结论:这真是个医学奇迹啊。
当然,外面发生的这些事情,对于昏迷的杨驰来说,他一概不知,他只觉得自己短暂的睡了一觉而已。
一觉醒来,眼睛红红的小孩坐在床边,眼泪一颗颗往下掉,看着都心疼。
“别哭了小简…我这不没事嘛…”
某种程度,那幅画面其实挺颠倒的,一个出了车祸受了重伤刚刚苏醒的病人反而安慰着四肢健全没病没伤的家属…
挺……魔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