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恩不是我,有个小孩…你别管,恩知道了,好。等我回来吧。”
几句话挂断了电话。
那时的邱至简抬头看了一眼杨驰,发现他眼里明晃晃的红血丝。这段时间他的确挺忙的,本来也就没怎么休息好吧?现在还要跑来接他,为他的事跑前跑后…
挂断电话后,杨驰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但再看向邱至简时,却又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是不是等着有点无聊,我把手机给你,你玩会儿游戏?”
邱至简摇了摇头。
那时原本排在他前面的人不知因何原因先走开了,杨驰一下成了第二个,后面的医生催促着他前面那个反应有点慢吞吐的老年人:“单子,缴费的单子…”
上了年纪的人反应本来就慢,被这么一催促,老人更加慌慌张张,手上拿着的各种检查单缴费单散落了一地。
还是邱至简蹲下一张张捡起来,跟着杨驰也帮着在其中找到了缴费单,才算是让老人成功拿到了药。
杨驰之前从华亭赶来简都的时候是自己开车来的,但由于邱至简所在的十字路口是禁停道路,他把车停在了附近的停车场。
后来邱至简又是哭又是晕的,在医院里折腾了一整个白天,在下午五点十四分,一大一小这才终于踏上回华亭的路。
邱至简坐规规矩矩的坐在副驾驶,等着杨驰给他系上安全带后,又继续把他那个黑色大书包牢牢抱着。
杨驰启动车辆,单手方向盘缓缓讲车驰去停车场,等开到了外头的大路上,他暼了一眼邱至简:“里面到底装的什么啊?”
邱至简还是不吭声,只是紧紧抱着书包,目光一直看着车外,眼睛半眯着,似乎在享受从外头吹进来的微风。
他有点…太安静了。
杨驰余光处又看了几眼,副驾驶的小孩唇角紧紧抿着,暖橘色的路灯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有那么一瞬间,杨驰在他脸上看到了完全不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冷淡?
“小简。”车子行驶到一半时,杨驰突然问他,“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
邱至简先摇了摇头,发现杨驰在开车可能看不到后,又才开口:“没有。”
“那你怎么都不跟我讲话了…”
前面就是收费站了,杨驰缓缓降下车速,停车熄火,一面
()把通行卡递给工作人员一面不忘和邱至简说他话变得好少,说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他都很健谈的…
“你也没怎么和我讲树木县的事儿了,上次你说到你小时候种土豆那次就没说了,还说下次再和我说的…”
邱至简的嘴角扯了扯。
那时的他一心觉得大人们都喜欢乖巧健谈、乐观开朗的孩子,所以在他面前话很多。但事实上,他本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其实…我…”
邱至简有心想解释一两句吧,杨驰又对这个问题不好奇了。
“好了,不想说话就不说吧。”
杨驰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通行卡,关上车窗,启动车辆驰离了收费处,在挂档之前,他伸手揉了揉邱至简的脑袋。
“说起来,你还是第一次去我家吧?今天实在太匆忙了,我都还没收拾房间呢,也没给你买见面礼物,等明天吧。明天我陪你出去逛逛?好不好?”
杨驰虽然是华亭本地人,到说话的口音却完全没有一点华亭方言的味儿,是很标准的普通话。上辈子的邱至简也是这样跟着一点点改点了有些土土的腔调。
望着外头逐渐明亮的路灯,他搂紧了自己的书包:“恩。”
杨驰又好奇的看了一眼。
杨驰的小区,邱至简上辈子都不知道去过多少次了,开到附近时,他就知道快到了。
包括进小区后的路线也差不多是闭着眼睛都不会走丢的程度。杨驰不知道,他还牵着他的手,耐心的告诉他养哪个方向走。
“记住了吗?”
杨驰指着楼下的二栋五单元,让他记住外面标志性的两棵大树,想了想他还是觉得不稳妥,“算了,等会儿我给你拿个纸张写起来…”
邱至简:“哦。”
他早就记住了。
杨驰的房子在三楼,熟悉的楼道熟悉的阶梯,熟悉到从第一步开始,邱至简就在心里一步步数着数,等他倒数到零的时候,他刚刚好好走到门口。
“哎,你怎么是这家…”
杨驰估计还想强调一下是哪个门呢,一看人家自己都找到门口了,随即笑呵呵的说他真聪明,这都猜对了。
邱至简抬头看了看303的门牌,没说话。
“没事,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就行…”杨驰招呼着邱至简随便坐,让他不用太拘束,一面去给他倒水。
而趁着他倒水的控制,邱至简也算打开了自己一路上紧紧抱着的书包。一样一样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小简,我给你倒了点果汁,你……”
杨驰端着一杯橙汁出来时,正看到邱至简从书包里拿东西的动作。
小孩一脸认真,把一包又一包从书包里拿出来,其中有黑色塑料袋装着的,还有红色塑料袋着的,每一个看着都挺沉的。
“这是…什么啊?”
邱至简打开了最大的一包,居然是…板栗,看那新鲜程度一看就知道是从山里摘的,也不知道这么多板栗,他到底要摘多久啊。
第二包是……土豆?
第三包是…花生。
最后还有一个小的,这个被包装得最严实,他打开了一层,一层又一层,终于露出里面包装精美的礼盒。
是一个闪闪发亮的水晶吊坠,水晶是天浅粉色的,还是爱心形状呢。
“板栗是我在山上捡的,每次放学以后都去捡一点,不是偷的;花生和土豆是我自己试着种的,土豆第一次种没弄好,就只挑了这几个,然后…花生收得比较多,但我怕你不喜欢吃花生,就只带了一点…”
上辈子的这时到底说了什么,邱至简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他只能尽量回忆着大概。至于最后那个包装得最严实的小盒子,那算是他唯一花钱买的。
吊坠不贵,也就几十块而已。
但对那时的邱至简来说,对一个毫无收入的小孩,却是他从饭钱里一口口省出来的。
“我身上没什么钱,也买不了别的太好的礼物,就只能买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