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心情比他刚知道被骗时还要糟糕数倍。
邱至简在心里计划好了一切,
但一个字都没有告诉杨驰。
那天他只是沉默的咀嚼,沉默的吃饭,最后沉默的靠在门框边看他洗碗,余光一瞥还在墙壁上看到了他小时候划下的刻痕。
也只有看到如此清晰的标识,邱至简才会意识到:啊,原来他长这么高了啊,原来……自己以前那么矮呀。
洗好碗的杨驰一转头也看到邱至简的动作,跟着过来,摸了摸那道刻痕,面露怀念:“这还是你第一次过来找我那次呢…”
“那一次你突然跑来找我,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可我把吓坏了,外面多危险啊,那么多人贩子,你还是个小孩子…”
哪怕过去这么久,三十五岁的杨驰提到那时候依旧还是心有余悸的样子,“哎,也幸好你当时没出什么事啊…”
刻痕旁边还有用油性笔写下的日期:
【2013.7.20,简留。】
邱至简是一九九八年出生的,生肖属虎,所以旁边还有一只简笔画的小老虎,那是杨驰画的,过去这么久,早已经有些模糊了。
但很奇怪,邱至简在看到那些时,脑子里依旧还是能想到想到当时画这些的场面,能想起
自己在划下第一道后说自己以后肯定能比这个高。
杨驰当时是什么表情呢,他挺高兴的,不仅没有觉得他弄坏墙壁,反而怎么一笔一画在刻痕后面画出了一只小老虎。
从那以后,墙面上每多增一道刻痕,他都会在后面画上不同表情的小老虎,然后笑呵呵的夸他:“哎呀,咱们小简又长高了。”
邱至简触摸着墙壁上一道道逐渐升高的划痕,仿佛触摸到了实质的时间在他的指尖流逝。
划痕一直停止在2017年就再也没有新的划痕了。那一年,他十九岁,即将上大学。
从法律意义上,也算是一个成年人了。
或许是迟来的叛逆期作祟,又或许是他上大学之后见识了太多太多眼花缭乱的东西。总之他和杨驰的感情开始不那么稳定起来。
在邱至简心里,他和杨驰之间,至始至终都是他在维系感情。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是他在精心的蹲守他,往后后面的每一次相处,也都是他扮演出一副乖孩子的模样,在他面前讨巧卖乖。
他那时候,就是感觉装累了吧?
也刚好那时候杨驰的工厂经营不善,收益减少,也不能给予他更多了…
“小简?”
已经把碗洗好,厨房收拾好,顺便把饭厅的桌子擦好的杨驰估计是看着他怎么还在呆呆的站在那里看划痕,于是过来拉他。
“现在才中午,等外头太阳小一点了,要不要出去走一走?我陪你啊”他如此提议道,“你还记得之前那个正在修缮的公园吗?现在已经重修好了,比之前大多了…”
“…………”
见邱至简沉默着没吭声,杨驰估计以为他现在不愿意出门,也就没再提了:“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等会儿去菜市场买点。”
“……恩。都可以。”
更改受益人倒是不怎么花时间,打电话,再见面重新签订一张张合同,一天内就解决了。还有一天,他用来思考怎么找死。
期间杨驰什么都不知道,有好几次,他还偷偷拿着他的手机出去接电话,他估计还以为邱至简没看到呢,其实他都看到了。
也能猜到应该是催收打的。
同时杨驰也在联系中介了,作为一套地段很好的学区房,在他有意说要出售的情况那天开始,上门看房的购买者还是挺多的。
陆陆续续都有不同的人过来看房子,杨驰因为要忙着招待,也就一时没休息,等送走中介后,转头发现邱至简不见了。
明明之前还坐在沙发上的…
“小简?”
卧室看了,没有。
厕所门是开着的,扫一眼就能看到里面没有人。厨房里也没有,以前的小书房里也没有…
不知为何,杨驰心里有种巨大的恐慌,他立刻摸出电话给邱至简打电话,在等听到里面熟悉的提示音后又突然反应过来——他已经被邱至简拉黑很久了。
杨驰急得不行,都想着要报警了,这才发现桌上的水杯下压着一张纸条:
“我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心下都还没松快多久呢,他很快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对面的人先是询问了一下他的身份,跟着让他赶快去医院。
“什么?!”
在听清楚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以后,杨驰的大脑轰的一声,霎时间,他只觉天旋地转,耳边只能听到尖锐的耳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