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纸袋里装着好几封信,每一个上面有标注日期序号。他找到最早的序号那份,开头的第一句话就是:
——阿寻,是我,宋无清。
宋无清的字迹依旧如记忆般工整整齐,这封信的日期是最早的,是他们俩刚在一起不久时。
【阿寻,其实我比你注意到我,还要更早注意到你。这没什么可诧异的吧?毕竟你那么耀眼,想不注意也很难。
在我写这行字的时候,你正在我旁边睡觉,图书馆很安静,窗外的阳光照在你脸上,我不知不觉就看了好久好久。
你不喜欢这地方,却还是跟着我一起来了,我很开心。
阿寻,你收到信时,我们还在一起吗?假如还在一起,就往下看吧,假如分开了,就帮我烧掉吧…】
第二份信和第二份信是两人的难得的蜜月期,也就是简寻家里出事那段时间,信里的宋无清详细写了他们俩曾经的一点一滴。
详细到起床时早间带着牙刷沫子的吻是什么味道,以及简寻半夜突如其来拥抱都用缱绻的笔墨细细描绘。
最后他说:
——[我现在太幸福了,阿寻。]
看着信的简寻也不自觉陷入了回忆,那段记忆的确很甜蜜啊,想着想
着,他自己都不自觉笑了出声。
于是怀着这种轻松愉悦的心情,在一连拆到第四份时,过去的他们俩开始冷战了。
从这里开始信的频率就变低了,偶尔还是会有几行字,絮絮叨叨着今天发生了什么。
通过这个视角,简寻也知道了原来自己每次睡着的时候,他都会趴在自己旁边看他很久很久很久。
包括了当初第二次分手时,他给的分手费,他也一分都没有动。
在简寻不知道的时候,宋无清不知道偷亲过他多少次。甚至包括他和另外一个少年拉拉扯扯的样子,他也看到了。
——[阿寻,我看到了。你很喜欢那样漂亮的omega对吗?我闻到了,是很甜腻的玫瑰酒的气味,你喜欢也正常,和你身上的乌木香很搭。]
以前简寻不知道宋无清会在他和他冷战的时候,彻夜彻夜的等他,为他做好的饭菜凉了就倒掉重新做。
——[阿寻,重做第二遍了,你还没回来。想去找你,但你应该并不想看到我吧。]
简寻皱着眉开始继续看,后面几乎都是一些宋无清的自言自语,语气也越来越奇怪起来。
——[阿寻,是不是有了小孩,我们就不用分手了。]
——[阿寻,昨天梦见我们有了孩子…]
——[阿寻,我决定了……假如一切顺利的话,下封信会在五个月后寄出,假如不顺利,你就永远摆脱我了。]
在这份信的最后,宋无清的字迹带着一些潦草,也能看出他当时的身体状态不太对。
——[服用激素有一段时间了,最近经常做梦,梦见我变成了omega,梦到你回到我身边了,也梦到我有了宝宝…]
——[那可真是一个好梦啊,只可惜每次都在你拥抱我时候,梦就醒了。]
——[阿寻,我是木讷的树,你是自由的风,我知道我们不是一路人,但我还是想留下你。]
——[一颗树妄想将自己深埋在泥土的树根拔出来,去追上一阵风,这太荒谬了,也很滑稽,不是吗?]
简寻突然有一股强烈的不安,他想赶紧去文件袋里拿剩下的信,却发现已经没有了,那是最后一封。
放下信的简寻头一次开始联系起以前的旧时。
自从曾经的那事后,简家低调不少,简寻更是如此,在开始接手家里的生意以后,身边的社交圈也和以前的完全换了。
他辗转才许久找到一位宋无清曾经的同学。
“我是简寻,你还记得宋无清吗?你和他还有联系吗,他最近怎么样了?”
电话一接通,简寻开门见山,几乎没有任何客套。对面也被他的直接惊到,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哦,是…是简总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谄媚,“………说起来,咱们好久没联系了吧?”
“别tm说废话,老子问你知道宋无清最近
几年的消息吗?”
简寻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不怎么客气。他年纪越长,脾气已经温和不少,按理不应该这样失态。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他的身份和地位有让他对其他人不客气的资本。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瞬:
“您还不知道吗?他早就死了…”
“………”
宋无清死了,
这是简寻始料未及的。
在他愣住的功夫,那边的旧时开始讲述起以前的事。说在他们毕业之前,也不知道那小子发哪门子疯,去地下黑诊所做了违规手术。
“腺.体改造手术本来就是政府明令禁止的,危险级数非常大的手术…”
“好像是操作不当,手术台都没下就没了。这事当时被那家诊所后面的人给压下来了,知道的人不多。”
“简少,您怎么突然问这个?”
“喂?简少,在听吗?”
简寻已经忘记那通电话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了。他只感觉自己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淋下,明明是盛夏的天,他却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其实刚分开时他关注过宋无清,听说他和几个朋友搞的那个小作坊逐渐有了起色,听说他成为了圈子里最年轻的新起之秀,明明前途一片光明啊,就因为自己那句玩笑话?
“……死了?怎么可能?”
简寻自认为没有对不起过谁,上周他还参加了一个财经报的专访,他在节目上侃侃而谈自己的投资经验。
简家这几年风生水起,比过去还要更上一层楼,而他自然也备受瞩目。
对于主持人对自己感情生活的窥探,简寻也没有任何不悦,大方分享他的那些前任们。
“我自认在感情上从未对不起过任何人,我这人信奉你情我愿,在一起时就好好在一起,图一个开心。如果感情淡了,不开心了,我也不会勉强,大家好聚好散,做个朋友也行。”
简寻对着镜头自信微笑。
“简先生很洒脱呢。”主持人追问,“您就从没有遇到过感情上的问题,或者在感情中受过伤吗?”
“无论和哪一位前任,在一起时我给予陪伴,哪怕分手后,如果有需要任何帮助,我也会伸出援手…”
简寻耸耸肩,“有什么问题吗?不信你问问台下的观众,有没有想和我在一起的?”
简寻的多情和花心在圈内是出了名的,他爱玩,换伴侣比换衣服还勤快,但同样的,他也很大方,非常大方。
哪怕就是曾经和他有过露水情缘的小情人在分手后去找他,去向他寻求帮助,简寻也会慷慨的给予对方想要的资源或钱财。
长得帅气又多金,因此简寻身边从来不缺人,时时刻刻都会有人想前仆后继想和他有一段。
当时演播室底下观众有些是特邀请来的圈内嘉宾,还有些通过门路弄到内场票的真观众。
听简寻这么
坦诚直白,一片喧哗,无论开开玩笑还是真心话,的确有不少人举手,在台下大喊:“看我?看我!”“我!我可以!”
台上的简寻笑了笑:“你看吧?我挑人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有时间去感情中受伤呢?”
简寻这辈子很少遇到坎坷,唯一可以称得上是坎坷的那一次,也非常非常短暂,很快就又重新回到了曾经的地位。
他自认为从不亏欠任何人,自认为从未伤害过任何人,自认为虽然爱玩,但每一任都是和平分手的。
结果突然有一天,简寻知道有一条生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因他的一句戏言而死亡了。
简寻开始有了负罪感,一开始,他自己都没觉察到这种没由来的情绪,只是在某个深夜,他突然由来的惊醒。
身旁刚在一起的新伴侣是个娱乐圈的新人,是一个长相俊秀的beta,也算是他一手捧出来的。他抱着简寻,声音娇滴滴的:“简总,您这是怎么了?”
兴许是因为之前做梦的缘故,靠着床边的一盏小夜灯,简寻居然隐约觉得身旁的新恋人的轮廓有些像宋无清,他这是昏了头吗?
“没,没事。”简寻凑过去在他的脸庞亲了亲,“你快睡吧,明天不是还要赶通告吗?到时我叫人送你吧。”
简寻的手轻轻抚摸着新恋人的脑袋,就像在抚摸他豢养的小宠物那样。
“哦,对了,你之前提的那个角色,我已经和剧方说过了,你到时候直接去试镜就行…”这种事对他来说就是举手之劳,无非投一点钱罢了。
“哇!我太爱你了,简少。”,新恋人一听这话高兴坏了,扑上来主动亲吻他,同时手也一点点消失在被子里。
两人约莫折腾了好一会儿,天边都渐渐露白了,简寻躺在一片狼藉的床上抽烟,新恋人乖巧的趴在他的胸口,在他心口的位置画圈圈。
男人在事后都会极为宽容的,这一点躺在简寻胸口的少年显然非常清楚,他支支吾吾的开口:“简少,就是我之前在拍卖场,看上一个…”
简寻都不需要听后面的话,无论看上什么,无外乎要钱嘛。他长手一伸,摸到床边的钱包,熟练从里面抽出一张附属卡:“看上什么,自己去买吧,乖。”
简寻和他在一起不久,对他的新鲜劲还在,更何况,新恋人长得一副冷淡的样子,却在那事上很热情,他很喜欢。
但那会儿,他突然想起另外一段遥远的对话,他也是这样随意的把卡递给另外一个alpha。
“宝贝,这是我的附属卡,你以后想买什么就去买吧,不用考虑那么多,刷我的卡就行,玩得开心点。”
宋无清却没要,他低眉垂目:
“阿寻,我不能要。”
他可真蠢,简寻交往过那么多男友,宋无清是唯一没从他身上得到多少好处的一位,反而他自己苦哈哈的打好几个月工给他攒钱买礼物,甚至还在他落魄时无怨无悔的养着他…
囊中羞
涩的他在简寻面前似乎总抬不起头,或许正因这样,他才不敢收简寻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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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寻,我好喜欢你啊,你知道吗?”他双目毫无聚焦点,却自顾自笑着,“我不想要你的钱,你能多陪陪我,我就很开心了…”
最后的最后,宋无清这个蠢货既没拿到简寻的钱,也没得到简寻的人,连他最想要的那些虚无缥缈的爱情,也没抓住。
时隔多年,等简寻再次回想起这一段时,他嗤笑出声,小声的念了一句:“真是愚蠢。”
“怎么了,简总?”
坐在简寻对面的是他的好友,两人一开始是因为一些生意上的往来,后面性格也合得来,就这么慢慢相熟成了,还算可以的朋友。
“难得见你如此落寞的表情啊?怎么,这么快上个就腻了?”
朋友给一旁的店长使了个眼色,不多时,他们的包间里登时多了许多姿色绝佳的清纯少年。
“怎么样,这些都是新来的,干净的很。也都是符合你平时的喜好……挑一个?”
见简寻的目光停在最边缘的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少年身上,朋友立刻朝那人挥手:“就你了,过来陪着简总,其他人下去吧。”
那个穿着略土气的少年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慢吞吞的走到简寻身边,被急性子的朋友直接往简寻怀里推了一把,少年脸红的不行。
“哎呀,简总喜欢主动一点的。就别在那儿扭扭捏捏的了…给简总倒酒啊,怎么跟着木头一样!”
“没事…”简寻打断了朋友训斥的话,自己认真看着看着眼前的少年,“你成年了吗?”
“成年了,上周成年的。”
哦,十八岁啊。简寻不知不觉想起,他遇到宋无清的时候,他好像已经二十岁了?他十八岁时会是什么样呢?
少年看着很清纯生涩,但最后在几杯洋酒下肚后,也还是稍微泄露了一点真实性格。
那会儿朋友已经很懂事的离开了,整个包间只有他和简寻两个人。他整个人没骨头一样靠在简寻身上,手暗示性的放在他的胸口,还在一点点往下:
“简少,我跟您说实话吧,其实我之前就认识您,第一眼就喜欢您了,大学报志愿的时候还是和您同一个学校呢,只可惜没考上…”
“哦,这样啊…”
那天简寻也喝了点酒,脑子大抵是昏了头,在昏暗的包间里,他绝对是一时认错了人,才会问出那个特别特别愚蠢的问题。
“假如我不姓简呢,你还会喜欢我吗?”
对方愣了愣,很快也顺着他的话回答:“当然…会啊。”
简寻继续说,语气非常认真,说他其实下个星期就要宣布破产了,虽然现在还没开始公布…现在只透露给他一个人。
他说的如此认真,越说越真实,说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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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意思,真没意思,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简寻无法分辨那是什么,只感觉好疲惫,他出来玩就是为了看这样虚伪的笑吗?
不过他面上依旧还是那副样子:
“嗯,我开玩笑的。”
简寻后来走了,不过离开的时候也的确把小费结给他了。
人莫约就是如此犯贱的生物,在得知宋无清死去消息的第二个星期,简寻没有任何预兆的回国了一趟。
当年的小夜市依旧还在那,只是规模扩建了不少,由原来的两条街蔓延到四条街,摊位也多了好多。
简寻去的时候还是白天,但整条夜市的食客依旧很多,人来人往中还看到了二二俩俩穿着校服的学生。
小桌子依旧和记忆中一样油腻,但当年四元一大份的凉面已经涨价成了六元,份量也小了许多。
味道嘛…太辣了,真的太辣了,他被辣得眼泪直流。旁边有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从主动从包里给简寻拿了一张纸巾:“叔叔,你怎么哭了?”
正在忙碌的摊主也看到了,他哎呀一声,说简寻吃不了辣怎么不跟他说,他就不给他放辣椒了。
简寻平时的所有餐食都有专业营养师进行调配,坚决保证摄入每一块食物都营养均衡,平时真的难吃到这样的重油重盐的垃圾食品。
当天晚上,在分开那么多年以后,简寻终于第一次梦到了宋无清。
梦见他们俩的第一晚,那会子自己脑壳昏头了,也不知道把他认成了谁,很难受的哼哼唧唧,梦见他转头紧紧的抱住了自己,梦见他一声一声的叫他阿寻…
“阿寻,我好喜欢你啊…”
梦中的简寻心里悄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重来一次的话,会不会…
醒来以后简寻呆坐了很久,也不知道当时脑子里在想什么,实在睡不着他想着出去兜兜风。
一般来说简寻平时跑车都会有固定的山头。所有权属于简家,上面几乎不会有第二个人,这样他才可以更加随心所欲的飙车。
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开着开着突然看到前面出现一个影子,他被吓到紧急转弯,而车子就这样侧翻掉下去了…
最后的最后,简寻昏迷之前,清楚听到脑子里一声冰冷的机械音:——[绑定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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