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以后,他让马夫赶紧走,赶紧走,自己则探出半个身子,冲后面的众人挥舞着手臂。
“我走咯!你们不要送了,快回去吧,等我到了给你们写信啊!”
庆安
帝若不是身份,那天估摸着也很想来送晏无忧的,不然也不会专程派了好几队人马来专程护送晏无忧。
也正因如此,路上遇到一些不明事理的民众看到这阵仗,都不会以为是什么世子出行,更不会觉得有哪家商队有这样大的排场,还能惊动陛下身边的禁卫军。
晏无忧和郁川那会子正在马车里,凑巧听到一个不知名百姓的小声嘀咕:“莫不是有哪位公主要和亲?这嫁妆真是丰厚啊…()”
“…………?[”
晏无忧听到那话后,脸色当时就垮下来了。替嫁期间,为了伪装所做的那些愚蠢的事,他已经尽可能的不去提不去想了。
现下又听到嫁妆这样的字样,不免又想到了之前那些做过的那些蠢事,想着想着,他把矛头指向郁川:“你当时分明就认出来了,还要看我演戏?你就是成心想看我出丑…”
郁川当时脸上半边脸敷着药,不能笑,一笑要药渣要掉下:“没有,我只是你演得那样辛苦,想配合你一下…”
晏无忧:“想想真丢人啊。”
郁川:“不啊,这有什么丢人的,其他人并不知晓当初婚宴上的人是你,况且你当时也是为了王府…”
晏无忧摆了摆手:“嘶…你不懂。”
郁川:“………”
他俩乘坐的那辆马车比别的普通马车都要宽敞许多,车厢正中放着一张长桌,周边一圈可坐可卧可躺的。
除此之外,底下还有不少暗格,其他人都是用来那些暗格来放什么晏无忧不知道,反正他用来存放吃食的。
随拿随取,格外方便。
旅途的刚开始总是很新鲜的,尤其是晏无忧,几乎大半时间都趴在车窗外,看着外面的风景…
他就像第一次出远门的小孩,看到一点惊奇的东西都格外高兴,会指着问郁川说:“郁川你快看快看,那个树怎么长这样啊,我从没见过诶…”
每每这时,郁川就会和他细细解说。不过他也说不了一会儿,晏无忧就会失去兴趣,让郁川别说了,自己则继续趴在窗口看外面的风景。
大概就这么兴奋了二天吧,第四天的时候他就不怎么看外面了,总待在马车里的他开始觉得烦闷,开始打瞌睡,一遍遍问下一个驿站什么时候到。
郁川这时就会宽慰他,假如那时驿站近的话,会让马夫加快脚程,抵达驿站,让他好好泡个热水澡。
但如果他们当时离驿站太远的话就会暂时找个僻静的地方停一下,让无忧下来透透气放松放松。
就这么停停走走,停停走走的过了半个月。那时他们已离京都很远了,当时一行人正在驿站歇脚,因为知道东西贵重,连夜间都让人守在旁边。
不过有宫中的人护送着,想来也没那个胆大的小贼会不要命盯上这个。
郁川还会思虑这些,晏无忧压根没考虑。他在上房里吃着当地特有的美食,吃饱喝足后,懒洋洋的躺着睡觉。
那时他半眯着眼睛,昏
()昏欲睡之际,
突然听到郁川的声音,
他问他有没有后悔?
晏无忧闭着眼睛摇摇头:“第八九天的时候有点感觉无聊,但后面慢慢的,就有点习惯了…”
不后悔吧?
这一路上他见识到了不同的风土人情,是过往见过的所有加起来还要多。记得有次赶路突遇大雨天,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们只能自行找地避雨。
那会子他听着雨点子拍打在马车上的声音,掀开车帘正好看到天际边一道惊雷,如一条蜿蜒的游蛇。
郁川对比见怪不惊了,可他怕晏无忧这个富贵乡中长大的小少爷会吓到,想捂住他的眼睛和耳朵,却被晏无忧扒拉下。
他就那么趴在窗户看着天际边那道淡紫色的雷光,眼里都是好奇,小声的喃喃自语:“可真美啊…你不觉得吗?”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里,刚才跳的好快,我还是第一次如此近的感受到那种头皮发麻的滋味…”
那道气势磅礴的灵晔在夜里一共出现两次,不过第二次晏无忧没看到,因为他那时已靠在郁川身边睡下了。
一道雷在天空炸响,骤然的亮光让他熟睡的半张脸无比清晰的映照在郁川眼瞳里。
那一瞬间,郁川也感受到了胸口比平时跳得还要快的心跳,也不知是因为那道雷,还是因为……
已经出发一月多了。
晏无忧又一次在驿站醒来时,身上还盖着一层厚厚的被褥,周围的边边角角都被掖得紧实,一看就是郁川做的。
他们越走越靠北,而越靠北,天气也就越寒冷,明明在京都时,他还热得纳凉避暑,走到一个月时,就已经穿上了厚衣服。
门吱呀一声开了。
晏无忧都不用去看就知道是郁川。
真奇怪,待一起久了,他甚至可以分辨出郁川的脚步声。在他尚未推门前,他心里就已经有了预料一定是他。
“今天吃什么啊…”
晏无忧从床上慢吞吞起来,披着他二姐给他连夜赶出来的厚大氅,毛茸茸的领子几乎把他半张脸都盖住。
这边的吃食自然是没有京都那样花样百出,什么精致的点心啊,想都不要想。大部分都是大块大块的各种疙瘩…
刚开始没什么食欲,后来慢慢的也习惯了。郁川知道他不喜腥味,因此他的那一份都是单独做的。
郁川:“你那份我特意去了味,没那么腥了,你快尝尝?”
晏无忧尝了一口,脸上终于多了一丝笑容:“你可以啊,怎么什么东西到你手里都这么好吃啊!要我说,你不该去做什么将军,该当厨子。”
郁川暼了他一眼:“我这不是在给你当厨子么?”
晏无忧仔细一想,好像这样说也没问题?他嘿嘿一笑:“也是,能让郁将军给我洗手做汤,也算……嗯那个话怎么说来着?突然给忘了,算了…”
郁川等着晏无忧吃好,自己熟练的开始收拾起桌上的碗碟
,将其摞好自己又去后厨清洗。其实也可以直接交给底下的店小二,但郁川不放心。
毕竟晏无忧用的碗碟都是特质的玉碟,还有些镶着繁复的金边,哪怕用的筷子也是价值不菲的金银筷,郁川难免担心他们弄伤,又或者偷偷昧下…
也就是那会子边塞和平,他才能这么慢悠陪着晏无忧一道走,还能给他洗碗,不然像他这样的悠闲,早触军法了。
等郁川收拾好一切,再轻手轻脚回屋里时,晏无忧已经躺下了,他有一次问:“还有几日抵达啊?”
郁川算了一下:“快了,还有十来天吧…”
他拿出一张图纸,指了指最边上的一个位置,“到这里就差不多到了。”
晏无忧:“姐姐们想必也应该收到我前些日子寄出去的信了吧?”
郁川:“应该不止收到了,可能他们的回信也快到了,估摸等我们到下一个驿站就能看到了。”
晏无忧笑了:“那就好。”
因为前两天晏无忧生了一场病,这才导致在中途耽误了几天,因此他们俩走的比无忧姐姐们想得要慢一些,寄的信也总比他们要快一步抵达驿站。
大抵因为生病,再加上一路舟车劳顿的关系,哪怕并未缺衣少食,甚至还被细心照顾着,但那会子的晏无忧依旧特别瘦,下巴比在京都的时候还要尖上一些。
郁川光是看着,都觉心疼不已,于是他主动提出:“无忧,我们在这边多休息两天,等你精神好些了,我们再出发。”
晏无忧慢吞吞的把目光从窗外挪回来,摇了摇头,依旧固执的开口:“不行,明日一早启程,我如果困倦的话,到时直接在马车内睡觉…”
就这么一路上晃晃悠悠地走走停停,又过了小半月。终于在七月上旬抵达边塞的其中一个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