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说话,辛珊思的脚终于离开了齐林的背,看着地上人的死状,她一点不觉自己恶毒。黎家上上下下多少人口,全被摘了脑袋,几代经营被夺,他们的冤往哪伸?没处伸,那就只能以牙还牙,血债血偿。
薛冰寕入内,提着的心落下了。刚那情况来得突然,阎晴姐又处绝对的上风,连黎大夫都不往近凑,他们几个自也是离着点。离着点,孤山就拿不住他们做要挟。
牵唇自嘲,望着地上头身分离的尸,暗下决定日后要更刻苦练功,她不想永远像今天这般站在远处。
“去把藤篮里那张罪状取来。”辛珊思道。
“好。”薛冰寕转身就见尺剑。
尺剑手里拿着的正是阎丰里那张未写完的罪状,走进扫了眼堆满各样料子的铺子,脚避着点血来到尸身边。和尚发帽被摘,有光溜的脑袋做对比,贴在脸上的面皮就很显然了。指抠抠边,将面皮撕下。
上前几步,薛冰寕见着真容,一眼就肯定了:“没错,他就是少林首座了怨的大弟子孤山。”
尺剑抬眼看阎小娘子,见她点头,立时就将罪状书折一折塞到孤山襟口。
经了这一出,辛珊思也没心情再逛街了,转身走出铺子,看向黎大夫:“我决定去城南望望,若擂台还在,那正好就着这身衣裳把女婢也送走。”
“不用去城南。”陆爻刚被个顽童撞了一下,然后手里就多了个小纸团:“擂台早撤了…”将皱巴巴的纸条递向师侄媳妇,“咱们可以去别的地方转转。”
辛珊思接过,见着纸条上那朵小小的黑线花,不由露笑:“银子使到位,消息来得都要快些。”靠到黎大夫边上,“玉林街在哪?”
黎上轻轻拍着怀里要睡觉的小姑娘,扭头看向拐口:“这边过去,走几步就是玉林街。”
“那不是离你那很近?”陆爻都有点诧异,这孤山是故意的吧?
“近不好吗?”黎上移步,在前带路:“不近,我们怎么能这么快就遇上他、送走他?”孤山的心思不难理解,黎家灭门可算是他一手促成的,这在他看来是足矣证明他大智的一起谋划。故当他知道黎家还有人活着,他的心不允许,开始躁动。这股躁动,他压都压不住。
风笑没有跟着,与掌柜谈得差不多了,便笑呵呵地伸出右手。他说不压价,这个“价”指的是市价,而非对方开什么价他就给什么价。
掌柜也是通透人,伸手过去掰了下指:“就你家主翁那手段,我也不敢胡来。”
“是是。”风笑笑了。叙云城这个地儿的门店,还带后院三间屋,八百五十两银子的价不高也不低。又看了一眼那铺子,地方不小,前墙倒了,刚好拆了重新起,开个小药铺正正好。
“因着处街角,我家铺子后院是这条街上最宽敞的。一点不夸张,您若不信可以去各家铺子走走。”就是这地界不昌盛,他在此卖布卖了七年了,一年不比一年。
在铺里收拾的尺剑,听到这话便往后院去了。后院如掌柜所言,确很宽敞。说是三间屋,其实有三间半,那半间是厨房。正屋屋梁挑得也高,角落还有口井,住一家人是舒舒服服。
孤山的住处很好找,玉林街燕舞巷子第四家。燕舞巷子总共住了七户,从头数从尾数,他都是第四家。门锁着,陆耀祖用刀背一别,锁就开了。院子很简单,进门就可一目了然。
坐北朝南三间屋,拐着个小土坯厨房。巴掌大的菜园里没种菜,种了株菩提,菩提长势还挺好。黎上凑鼻,空气中夹杂着微末香火气,他点首:“就是这处。”
陆爻将院门带上,左手背到后,随叔爷和薛冰寕走向正屋。辛珊思伴在黎上身边,黎久久已经睡着。
正屋里还供着佛主,薛冰寕冷笑两声都想掀了那供桌,一脚踢开破布蒲团。陆爻不跟佛主客气,查完供桌上的香炉、果盘,伸手向佛主拿着的那本小小经书。经书还没有他半个巴掌大,应该是自己特制的本。
封面是《楞严经》,第一页是经文第二页也是…翻到第十页,内容变了。陆爻露笑,浏览了开头,确定故事主人翁是状元郎便合上了,转身将它递向叔爷:“又一本话本。”
陆耀祖接过也不看:“继续找。”
绣鞋里,薛冰寕脚指头抠了又抠,感觉有些不对,目光盯着落在墙下的那破蒲团,抬腿过去。蹲下身,捡了蒲团用力一撕。刺啦一声,布破了个大口子,露出了窝在里的草。小心地将草扯出,摇摇手里的破布,察觉到异样的晃动,双目铮亮。
陆耀祖见丫头五指成爪,立马叫住:“纸张经不得你那样抓,细致点拆。”
“也是。”薛冰寕笑笑着收爪,扯着补丁的边缘:“老爷子,您能用刀帮我划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