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我。”黎上指插·入她的指缝,扣住她的手。
辛珊思莞尔,凑首过去亲了下他:“我相信黎大夫。”这个时候,多少有点想念蒙曜。
被想念的蒙曜,此刻正在东来镇。兵卫吃好早饭,翻身上马。蒙曜拿着马鞭,走向马车,才坐上辕座,就闻隐隐马蹄声,轻眨了下眼,下令:“启程。”
“是。”领头的巴德两腿夹马腹,上了官道。他们没有几步,一行快骑迎面来。跑在首的青年,窄脸凤眼鹰钩鼻,正是穆坤。
进到两丈地,穆坤拉缰绳:“律…”
前路被挡,蒙曜冷目。停下马的穆坤,看了眼那副棺木,驭马走近马车:“王爷这是作何?”目光投向被拖拽着走的一众人,“让汉人看笑话吗?”
“面见本王连马都不下…”蒙曜睥睨:“这便是蒙玉灵教你的规矩?”他不想再虚与委蛇了,蒙玉灵与他注定是势不两立。
穆坤收回目光,俯视蒙曜,对上他爬了条条血色的眼,扯唇笑着道:“你现在的样子,还真不值得我多敬着。”
“是吗?”蒙曜抬手摸了摸自己有点糙的脸。
“我劝你一句,泄泄火就罢了,千万别把事做绝了。”
“这句话,你对蒙玉灵说过吗?”蒙曜嗤笑:“她做绝的事,一件两件…你有帮她数过吗?”双目一凛,右手里马鞭一转扫向旁。
腿断,马嘶鸣发狂。穆坤抽刀斩杀坐下马,追随他来的蒙人刷的一声拔刀。巴德等兵卫一样弯刀出鞘,个个目露凶光。
蒙曜未等穆坤心神平复再次出手,一鞭抽去。穆坤提刀挡鞭,余光一晃。蒙曜离辕座,一踢直击其腿弯。穆坤强撑,蒙曜一脚将他勾翻在地。他想爬起,可一只鞋履已踩上他的脑袋:“蒙曜,你有种就杀了我。”
“会的。”蒙曜脚下用力,眼里冷如寒窟:“但不是现在。今天本王先教你什么是礼数。”将他的脸面踩进泥里,重碾。
穆坤反抗不得,紧咬着牙关屈辱至极。
“你算什么东西?”蒙曜轻语:“训斥本王,你也配?本王上战场的时候,你还拱蒙玉灵怀里喝·奶呢。当了几天郡侯,真以为自己是个人了?这般急不可耐地跑来,是想救谁?巴尔思、萨婕雅…”
“蒙曜…”穆坤自小到大就没被这般对待过:“我要杀了你。”
“就凭你?”蒙曜笑了,满是轻蔑:“别做这梦了。本王给你挑个简单的,你动动嘴皮子告诉本王,萨婕雅口中那个让她嫁进博尔赤氏的主是谁?”
穆坤后悔了,他该听母亲的话暂时离蒙曜远些。
碾够了,蒙曜收回了脚,垂目看着地上气怒得发抖的穆坤:“本王没去找你,你就该偷着乐。”
穆坤抵在地上的拳,被握得吱吱响。
“给你提个醒…”蒙曜回去辕座:“抓紧点时候,把你能拢的拢紧了。等本王给乌莹处理完后事,你就没机会了。”拉缰绳,“巴德…”
“奴在。”
“不让路的,全都给本王宰了。”
“是。”巴德驭马向前:“让开。”拦着的蒙人,有点虚,余光瞄着还趴在地上的侯爷,马一点一点地往边上挪,让出路道。
听着车轱辘声远去,穆坤重拳捶地,许久才抬起身。脸上被磨破的口子,在往外渗血。慢慢掀起眼皮,通红的眼望向还骑在马上的一众随侍,更是怒不可遏,拔了插在马上的刀,就跑过去一通乱砍。
“啊啊…”
如困兽般嘶吼,扼断了四周的虫鸣。穆坤心中阴郁难泄,蒙曜蒙曜…草木皆是蒙曜,一刀挥过,草叶乱飞。随侍躲得远远的,下马跪地。
东方见白时,黎上起身,去了前院。陆爻听说沁风楼一早送了颗人头来,不由挑高眉:“我去给我师侄起个卦。”
尺剑现在不太信这了:“昨晚上绯色来的时候,我还在想要不要叫你起来给她卜一卦。只主上说,他解得了毒。”看向驻足回望的陆爻,“毒解了,但绯色…还是没逃过沁风楼。”
“但她至少享了片刻的自由。”辛珊思相信绯色没有后悔赴玲珑街。
这尺剑认同,囔声说道:“你们是没看到她夜里离开时有多欢喜?那嘴角扬高高的,压都压不下。我站后门口,她走出老远,都还能听见她笑。”
品着尺剑的话语,陆爻在脑中勾勒着绯色解毒后的高兴,突然觉师侄阻拦尺剑叫他起来是对的。若他给绯色卜出个大凶,绯色许就放弃解毒了。可不解毒,她又怎能享受到一直渴望的自由?
另,绯色既已生了心思要解脱,想来就是师侄解不了炽情,沁风楼亦不会再留她活命了。
陆耀祖叹气:“也是个泡苦水里的苦命人。”
中午,黎上没回后院。风笑送了饭菜去前院,直至下晌才回:“小尺子,主上让你吃好晚饭,随他去趟沁风楼。”
在啃桃子的尺剑,下意识地望向坐正房檐下纳鞋底的阎小娘子。
“去吧,他早上跟我说过了。”辛珊思针在发上擦了擦,脚摇着窝篮。窝篮里,黎久久在吐着奶泡泡玩。
陆爻犹疑了许久,还是决定回屋给师侄卜上一卦。不多会,他走出屋,两手一抄蹲下身,等了几息,没忍不住:“你们就不好奇?”
“好奇什么?”辛珊思纳完几针,打了个结。
陆爻耙了耙头:“好吧,确实没什么可好奇的。”他师侄在前院待了一整天了,总不会是在玩。今晚该小心的…应是沁风楼。
将纳好的鞋底收起来,辛珊思拿了她的鱼叉莲步出屋,练起了太极和弄云。许是心里不痛快,招式也随着多了几分凛冽。人影闪动,看是在左却已到右,破空声不绝。
陆耀祖最喜看这丫头练功了,将前日在后林街捡的一沓树叶拿来,扔了过去:“别让叶子落地。”
辛珊思听着话时,已有两片叶子快着地了,她矮身扫腿带起树叶,开始杀。一叶劈成二,二成四…三刻后,一地碎屑。
啪啪…陆耀祖拍了拍手:“好!”
收势,辛珊思长舒口气,转身向老爷子,拱手道:“今晚要是有不对,还望您照顾一二。”
“这还用说?”陆耀祖看向正屋檐下的小窝篮:“到时让陆爻抱着久久,我守着他们两。”
“我也搁家待着。”风笑笑呵呵的,之前在前院,他浸了三百根毒·针。浸针的毒液,是主上近日提炼的新毒。毒性跟炽情被激发时一般,解很好解,往水里一泡便可。不泡水,至多五十息,人就会被内火烧干。
晚饭吃的中午的剩菜剩饭,尺剑吃饱就回西厢拿上他的斩骨刀,去往前头客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