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钰眉头蹙起:“你怎知是道契?”
“就是……看着像嘛。”她说着去解衣襟前的扣子,不等司照伸手去拦,她已掀开露出胸口处的那朵彼岸花纹,“就是这个……”
下一刻,司照将她披子用力一拢,冷声道:“说就行了。”
“……知、知道了,殿下你能不能先放手,让我来问啊……我想自己问。”
她这样好声好气地商量,司照不愿拂她的意:“嗯。”
柳扶微让自己镇定下来,转眸看向左钰,试着将对方视作风轻,“你当真不记得这个道契了?”
左钰眉头紧蹙,像是始料未及一般惊诧:“我……全无印象,你是从何处得此道契?”
她直愣愣盯死他的眼睛:“难道不是你给我的?”
“怎会是我?”
听左钰矢口否认,就连司照都怔了一瞬。
柳扶微继续试探:“可我从小到大接触过的修道者,也只有哥哥你了呀。”
“……但我全无此印象。”
眼前这人的反应,会因为她唤他一句“哥哥”身形僵直,倒也像是左钰会有的反应。柳扶微本就不笃定的心又飘散了两分,“你再想想呢?会不会是游太湖的那次,你不是淘到一本奇怪的《参同契》,还拿小鸭子试练来着……你不会趁我睡午觉的时候,偷拿我练过手吧?”
“切莫胡言。”左钰的脸色居然肉眼可见红起来,“《参同契》是在白帝城里看到的,而且太湖游船
那次父亲母亲都在,我怎么可能对你……”少卿大人既是如鸿剑所择的主人,总不能连自己肩负的责任也抛诸脑后了吧?至于我,我的婚事就不劳您操这份心了。”
这番话,刻意提及“如鸿剑择主”,既是当着殿下的面同左钰划清界线,也希望司照能念着当初赐剑的本心,莫要真治他的罪责。
谁知今夜的左钰犟劲不熄,道:“阿微,我从做你兄长那日起,便应承过母亲,将来你长大成人,成婚生子,为妻为母乃至寿终正寝,我必尽兄长责。”
有那么一时片刻,柳扶微当真忆起莲花山中少年左钰朝自己躬身施礼的笨拙模样。
可这些话此时说出,却让她觉得异常难受,再也克制不住地握拳捶桌:“不要在这种时候和我提阿娘……这个世上最没有资格提娘的人,就是你左殊同!”
酒罐都差点被她掀倒,司照恐她被烫,一手扶住酒罐,另一手握住她的肩:“微微。”
左钰宛如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僵坐未动。
他不知该说什么。
确切地说,他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才更像左殊同。
他自是夺了左钰舍的风轻。
早橙心送来漏珠时,他就察觉到司图南在柳扶微的闺房内。他那番似是而非的暧昧话语,本就是存心而为之,好加重皇太孙心魔。
风轻知司照必来算账,本欲借此机会让他“重挫”左殊同,好让柳扶微与他决裂。未曾想,她竟会随皇太孙一同前来,观她态度,显然对自己起了疑心。
风轻不知何处出了纰漏,但今夜还不是摊牌的时机。
他不得不先打消她的疑心。
这段时日他附人身,早已看遍左殊同生平记忆。再者,左殊同灵魂共体,他通过感受左殊同的心绪做反应自是手到擒来。
可方才那最后一句,不是出自他风轻的口,而是企图夺回意志的左殊同。
尽管风轻及时稳住心神,将心猿那一缕魂摁了回去。
然则话已出口,柳扶微亦然被激得失控,这一刻,纵然是通晓人性的神明,也不知当作何回应。
这一世的飞花明明只是个凡人女子,竟让他觉得比飞花更加难懂。
风轻察觉到司照的目光,索性转眸回视:“殿下乃是天书之主,与脉望之主成婚,会有什么后果,你可如实与阿微说过?”
司照浅瞳若深。
他从方才起就缄口不言,似在斟酌什么,风轻觉出一丝审视的意味,加重语气道:“长安现神灯,若又是冲着皇太孙殿下而来,你可有想过身为你的枕边之人,会遭遇多少磨难,会否……旧事重演?”
柳扶微:“左钰!”
司照没有直接回答,而道:“左少卿既许诺微微尽兄长之责,当年你们被绑架于破庙之中,为何最后是她独自下山?”
这一问,不止风轻,就连柳扶微都下意识屏住呼吸。
怎么又说回破庙了?
司照目光不移。
风轻眼睑垂下一片阴影,他知左殊同所瞒
为何,平静道:“此事,无可奉告。”
司照颔首:“那么,少卿所问,我也无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