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笑说:“你是自堕地狱,而我,是天生祸星,也许负负相抵,能开出不一样的结果呢?”
“飞花教主连情根都没有,这些话,怕也是说出来哄人吧。”
“长情根有什么意思?你看那些凡人,庸庸碌碌,优柔寡断,疲于奔命,最终也无非大梦一场,我才懒得尝试呢。”
他问:“若有一日,你真的能够长出情根,可否为我而长?”
飞花闻言,笑得前仰后翻:“这种东西怎可求来?你若真有本事,就自己想办法得到我的心。”
往昔转瞬飞掠。
此刻柳扶微眉梢似觉一痛地蹙起。
那朵曼珠沙华的花心,两条交缠在一起的根苗慢慢钻出她的体肤,宛如发芽的小苗。
自然不是真的苗,而是他们的情根。
确切地说,是他正在收回自己的情根——并将她的一齐拔出。
情根徐徐高耸,心头血也沿着其中一端一滴滴溅落在地,鉴心台似有感应,涌出滚滚黑浪。
风轻握住情根,不知感知到了什么,却是身形一顿。
正当此时,听到楼外一阵动静,有人道“太孙殿下”,风轻眸色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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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事太子千叮咛万嘱咐务必做的隐蔽,是以,当东宫左卫听闻太孙殿下赶来时,皆慌了神。
“副、副都统,怎么办,要不要让人上楼去通知周长史……”
“现在找长史也来不及了。”左卫副将令国师府弟子去给大门上栓,就算是堵门,鉴心台鉴心结束之前也断不能让皇太孙阻拦。
何况,谁不知国师府乃是天子之府,就算是皇太孙,未得圣谕不可硬闯……
副将心念尚未动完,就见一道白影闪过,眼前的这扇巨门被什么东西生生劈开。
与此同时,他也被迎面而来的这道凛冽之气撞飞,只一瞬,人事不省。
巨门重重跌下时,门后一干人等,无论是国师府弟子还是太子府左卫,皆瞠目。
太孙殿下骑于马上。
仅他一人,手持一柄剑,一滴滴鲜血顺着已然卷曲的剑尖滴落。
他的面容一半被岩壁上的火光映得猩红,一半则被暗夜埋得深沉。
无温且威严。
众人一时震住。
这扇铜铸大门,竟是被……这样一柄普普通通的剑给劈开的么?
眼前这人,这、这还是那个温润病弱的太孙殿下?
司照的唇开启一条细缝,“太孙妃在哪里?”
国师府弟子齐齐举剑,个个都不敢上前:“太孙殿下,属下等是奉圣人的命带柳小姐来此鉴心,请殿下勿要阻挠……”
下一刻,声音戛然而止。
只因太孙殿下眼风扫来,那种来自于上位者不可侵犯的气场,竟让太子的人都不敢把话说完。
众人心中皆生出了恐惧之意,司照又问了一次:“太孙妃在何处?”
字字蕴满戾气。
有人已自觉答:“周长史带她上了鉴心塔……”
听到人已上鉴心塔,司照扬手挥鞭,马儿一声长嘶,如离弦的箭狂飙卷尘驰向国师府内,待闯到鉴心塔楼外,但看塔顶金光闪烁,铃铛摇曳……
鉴心台,金光开,说明心头血已被取出……
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已经散去,司照翻身下马,只怒叱一个“滚”字,塔楼下围拢的人如潮水一般分开,给他让出道。
他箭步冲入塔楼内,所过之处戾气弥生,塔楼内外的铃铛疯狂在晃动。
看到昏死在拐角处的周冲二人时,司照顿觉浑身血液都要凝滞。
到楼顶不过数息,尤为漫长可怖,真正看到躺在鉴心台中间的柳扶微时,心跳几乎颤到了不堪负重的姐姐。
“微微……”
他冲上前去。
少女衣裳单薄凌乱,脸色惨白,断线的色珠滴落在地,化作一朵朵艳丽的血红花朵。
司照不让自己抖得太厉害,将她拥抱住。
可鉴心台的力量还在持续,她的身体还紧紧贴在地上,底下的黑影与煌亮与她的鲜血融合,是在描摹构建她的情念。
他一手伸过她的腰,一手探过她的膝窝,艰难地强行将她抱起。
偌大的鉴心台上,袅袅朦胧的烟雾宛如墨汁,不断蔓延开,一个若有若无的人影跃然冰石之上。
他抱着她,眸光下意识挪开,迈步而出,像是不愿去看鉴心的结果。
但楼阶传来动静,他知道国师府与太子左卫正往上赶。
司照顿足。
他极缓极缓地侧首,撇下眼睫,目光在期待与畏惧的心境中,落在了地面上。
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烟绘的男子倒影——
少年人长身玉立,眉目似皑皑霜雪皎洁清冷,剑气与书卷气并重,嘴角上扬,那场景,应是牵着她的手,在看着她笑。
不是他司图南。
鉴心台四周笼着冷雾,仿佛能将天地人悉数隐没。
司照好像快要与这里的黑雾融为一体,真正清晰的是画中人。
世间万籁俱寂。
直到听到哗啦啦的声音,一念菩提珠尽碎,大珠小珠落了一地,碾碎成土。
是宣判终了的声响。
原来。
她的心上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他,而是左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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