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的手腕足够单薄,黑绳依旧小了一圈,正是当年唯一留下的五色丝。
鲜艳的丝线早在当年便在一次次鲜血浸染下凝成黑褐,并随着他身量的增长逐渐陷入皮肉,渐与血肉融于一处。
不过现在尚未完全长好,碰一下依旧会痛,相较于最初发炎出脓,他清理及时才不曾腐烂生蛆不值一提,而黑绳带来的一切疼痛,却远不及黑绳背后的锥心刺骨。
也只有这一节细绳才能让他偶尔记起,他曾经并非踽踽于世,亦会让他想起身上背负的尸山血海……
“拔拔……”身侧突然传来一声含糊不清的奶哼。
韩深刚放下手臂,一只暖融融的胖娃娃便再次蹭进他怀中,不等他将崽推开,便已经手脚并用爬上他胸口,仰起一张令他思绪万千的小脸,在他胸前轻蹭了蹭便再度陷入深眠。
感受着近在咫尺的温热呼吸,男人眼底罕见地浮现出一抹复杂情绪。
如此静默半晌,韩深终是伸手将崽推开。
然而就在他将要睡熟时,再次感受到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以及崩屁小娃含糊不清喊冷的声音。
“冷……拔拔抱……”
这一次韩深没再将人推开,由着小东西在他臂弯安枕。
同一时间,系统控制面板上的数字从0跳到了1。
翌日朝会结束,韩深穿着绯色莽袍,腰间束着前朝一品大员才有资格佩戴的龙纹玉带,面无表情迈入耳房。
推开房门,从未有过的热气从他的寝室内散出,韩深眉头一拧瞥向一旁。
身侧的杨全立即跪下:“小公子晨起高热,太医来看过说是室内太过寒凉,恐会加剧病情。”
韩深闻言眉头蹙得更深了,难怪他起身时觉得怀中孩子格外温热……
杨全跟在掌印身边多年,极会察言观色,见掌印有意
多些了解便将孩子的病情细细说了遍。
韩深听完脸色一暗,只觉这孩子实在过分羸弱,不像他们双生兄弟,倒是像自小病弱的长兄。
刚冒出这个想法,又很快被他一向凉薄的心绪压下,且先养着罢。
他如此随意想道。
殊不知神色变幻的模样,已然被地上跪着的杨全判定为掌印|心疼了。
杨全心惊肉跳了大半天,总算能稍安下心来。
毕竟他为小娃娃请太医无碍,但为其改变耳房就实在过分大胆了些。
杨全也说不出个怎么一回事,听着小家伙说起掌印一口一个爹爹,便真就稀里糊涂遂了他的意,并没有按最初那般将孩子换到其他房间,而是将掌印常居的耳房变成暖房。
一直到掌印下朝他才后知后觉后怕起来,之所以跪得这般迅速也是因为两股打颤再也稳不住了。
好在他没猜错,掌印待这孩子当真不同寻常。
韩深换上常服才步入里间,察觉不仅房间多了取暖的火盆,连拔步床也有了改变。
厚重的床褥明显高出床板一节,暄软厚实的锦被中裹着一个双颊粉红的小娃娃。
白日看得更清晰些,面颊烧红倒是显得气色更好,精致的五官看起来更为出彩,玉质天成像极了画上的小仙童。
韩深眸色一转,加重脚步,本就半梦半醒的崽子立即睁开双眼。
看清来人的瞬间,嘴角便弯起,满月似的双眸也弯成月牙,脸上的笑容灿烂晃眼。
崽扑棱一下坐起身:“爹爹!咳咳咳……”
刚伸出小短胳膊想要求抱抱,就被猝不及防的呛咳打断,崽痛苦地皱起小脸。
原本还想装会儿乖的,但崽是真的太不舒服,早上还喝了特别苦的黑色汤药,伴随着咳嗽好不容易压下的苦味又隐隐往上反。
是以韩深刚偏臀坐下,崽就扑进他怀里开始哇哇大哭,雷声大雨点小的那种,更多是发泄生病的不满情绪。
之前崽就没病过,唯一一次将老父亲吓个够呛,还是在睡梦中就痊愈了。
所以在小幼崽的印象中,每一天都是吃嘛嘛香快乐无比的。
而现在臭爹不仅忘了自己,还让他一来就生病吃苦药,浑身燥热嗓子也像火烧似的难受。
大概是小幼崽小嘴叭叭念叨的让韩深突然想起被嬷嬷鞭打的那次,即便杨全等人已经退下,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韩深也没有点穴封口,由着小东西口齿不清颠三倒四说着他此刻的痛苦。
什么身上烫烫、嗓子烫烫连眼皮都是烫烫的,还喝了黑乎乎的药汤,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当年的鞭打是韩深病的最严重的一次,因为被打得皮开肉绽,也因为父亲要让他长些记性故意放任他烧下去……
深眸一转,韩深看向扒他身上这只过分弱小的崽子:“仅是光着身子跑了几步就病了?”
前一刻还弱小可怜又委屈的小病崽,一听这话登时不干
了,支楞起虚胖的小肩膀立即辩驳道:“才不系!”()
系、是爹爹抱窝吹风冻到的!说着他还模仿前一晚被韩深抱出床帐外连连打喷嚏的小模样,然后又拍了拍床板,硬硬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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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当两岁小孩好忽悠,他可没忘呢,硬邦邦冷冰冰的破床,睡得他一早醒来身上的肉肉处处酸疼,以为小身体散架了呢,后来才知道是发烧所致。
韩深闻言嗤了一声,实在娇弱过头了。
一阵风都能吹倒,比起先天不足的长兄怕是还要更弱上许多。
不过长兄虽体弱多病,不似陆家儿郎骁勇善战,却也是多智近妖引皇家忌惮……而眼前这只更加体弱的崽子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