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于是想要翻翻手机相册,却忘记手机在机场时就已经耗尽电量强制关机了。
整个餐厅安静得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
虞礼放下按不出任何反应的手机,屋子里明明铺了地暖,却好像整个身体都僵住了似的,她试图慢慢转动脖子,视线缓缓地从周边环顾。
餐边柜上破碎的玻璃杯、被飞溅碎片扎破的气球、横倒在桌边的红酒瓶、对面餐椅的缎面椅背被酒染得黑红、桌上是才切了三刀的生日蛋糕、被拔掉的半截粉色蜡烛也被泡在了桌上的红酒里。
一片仿佛被打劫过般的狼藉。
偌大的虞家别墅只剩下她一个人,虞礼也不知道在这个凌乱的餐厅独自发了多久的呆,似乎是因为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更想不明白怎么就演变成当下的局面。
说什么“至少今天安心过这个生日就好”……
她甚至觉得,这简直是有生以来,度过的最混乱的一天了。
向柳和虞盛晖又因为什么在餐桌上开始爆发口角,虞礼也想不起来了,反正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两个成年人好像抛弃了所有的体面,导火索被迅速引燃。
吵得这般面红耳赤的父母让虞礼感到陌生至极,甚至再后来两个人已经不满足于口头的争论,于是高脚杯碎了、酒瓶倒了,连虞礼亲手切下分去的蛋糕也成为两个人彼此攻击的武器。
好浪费啊。
她想,伸手拿起银勺挖了桌上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味蕾却尝到了酒精的味道。
虞礼皱眉咽下,猜测大概是被倒下的红酒沾染了。
起身时椅子在地上发出一声偏移的响动,她提起过长的裙摆,软纱与珍珠碎钻缠绕摩擦,走动时细长的高跟轻轻砸在地板,总之尽是她造出的单薄声音。
一步一步往楼梯上走时,向柳和虞盛晖在置气离开这个家前爆发的争吵声似乎断断续续回到耳畔。
虞礼其实记不真切了,那些刺耳的吵声级清晰又不连贯,或者说是她本能地想要屏蔽那些声音,但其中一些关键词却好像烙印般深刻。
比如“出轨”。
比如“财产转移”。
比如“私生子”。
再比如“离婚”。
……
所谓的变故、这段时间的不寻常、长久以来被隐瞒的实情,原来简简单单几个词汇就能全部解释。
虞礼推开自己那间卧室的房门,按下墙边的开关,明白色灯光瞬间填满整个房间。
将自己摔到床上时,脑子里都仿佛一片空白。
应该感到震惊的吧,她无神地想着,可似乎又没有……相比起受到冲击的心情,反倒是如洪水般的汹涌难过更占上风。
难过。
还有无助。
无助时下意识想要寻求帮助,于是虞礼又好像被拧了发条的机器,强撑着从床上翻身坐起,依照朦胧的记忆在房间的各个抽屉柜子翻找,万幸真的找到了那根老旧的充电器。
并非原装的接口让手机充电的速度异常缓慢,虞礼一瞬不瞬地盯着黑屏的手机总算重新亮起,得以开机后,一度紧张提起的心终于稍微落地。
手机开了,也终于看到了时间,没想到现在都已经十一点了。
也不清楚时间是怎么流逝过去的,或许是自己在楼下发了太久的呆,虞礼用力揉搓了把发僵的脸。
不知道江霖现在在做什么……
想要求助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的名字,可撑着一口气给手机充上电了,虞礼却不敢点开界面上那个绿色的微信图标。
显示标红的未读消息有不少,大概收到了许多生日祝福,她不敢点开微信,也许是害怕点开后看到江霖的对话框依旧毫无动静,害怕他依旧没有回复自己。
自欺欺人地想着只要不点开就不会知道,怀揣着这种莫名逃避的心理,虞礼转而决定给他发信息。指尖在短信界面悬停片刻,最后发过去简单一行字——
【可以聊一聊吗?】
显示发送成功后,虞礼骤然愣住,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瞬间破碎了,今天一直以来都好像被冻住的眼泪在这一刻几欲夺眶而出。
下一秒却见对方又发来信息。
江霖:【微信给你发了那么多条消息都不回?】
再然后他的短信更是一条接一条地铺面整个屏幕。
江霖:【这么晚才想到我?】
江霖:【说什么聊一聊】
江霖:【你就打算跟我发短信聊?】
江霖:【不知道打电话?】
江霖:【平时哥哥长哥哥短的】
江霖:【真有事儿了又不叫哥哥了?】
江霖:【你自己说你过分不过分】
江霖:【好啊,你自己说的要聊一聊】
江霖:【哥哥现在给你发那么多短信怎么又不回了】
江霖:【又骗我?】
虞礼怔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刚才控制不住掉出眼眶的一滴眼泪隐进鬓发,充盈在大脑的情绪融化又凝固。
看到最后一句时想要赶紧否认,然她正要慌慌张张地打字,屏幕上江霖的电话直接弹了出来。
虞礼手忙脚乱之下点到了接通。
尽管没开免提,听筒那边的声音却还是清楚得在她房间里响起。
江霖第一句话就是:“哭了没?”
声音异常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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