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杳把手举给他看,宝石闪闪发光:“我不是有戒指了么,不然,还是别花钱了。”
闻柏苓说,戒指哪有嫌多的。
他很多年前去费裕之家里,撞见费琳在客厅捧着自己的珠宝盒子在挑戒指,费裕之吐槽,说费琳攒了满盒子戒指,就算她是蜈蚣,都戴不完。
可别说费琳了,连茜茜也喜欢这些。
茜茜小时候有一堆迪士尼的各类戒指,稍长大些也会要求买些小众名牌,各种款式,一样的把自己当蜈蚣。
“以后我也那样宠着你?”
汤杳骄傲地撇撇嘴:“不要那么多戒指,要你爱我久一点。先爱我一辈子吧,剩下的,我还得多考察考察,等我们走到生命尽头,
我再决定下辈子还要不要你。”
新家的沙发很软,不知是什么材质,云朵般。
闻柏苓放下香槟杯,倾身,把汤杳压得几乎嵌进软垫里,吐息中带着点香槟酒里的杏仁橙香,温热气息落在她耳廓上,像带着微微的电流。
他的手探进来:“等不到七老八十了,你现在就选选。”
汤杳的香槟杯也被拿走,稳稳搁置在茶几上。
灯光落在没喝完的香槟酒里,像小小的月亮,摇摇晃晃。
说不上是否酒精作用,骨头都是软的,手脚用不上力气,倒像欲拒还迎,衣摆被推得堆叠在锁骨下方。
闻柏苓束贝含犀,轻轻咋啮,非要人难捱地蹙起眉,忍不住出声,才抬头,温柔又危险地询问汤杳:“下辈子还要不要我?”
有时候恋人在一起,是会变幼稚的。
理智的无神论者,生意场里杀伐果断、连文武财神都不拜的,只信人定胜天,却也会因为随口的“下辈子”而争论不休。
只是他们争论的方式很特别。
从沙发换到床上,汤杳如同煨烬,呼吸乱得毫无节奏,迷离恍惚间,还分神思考了个问题:
闻柏苓果然很会花钱,这床选得真不错。他们这么折腾,都没发出什么声响,床垫也很舒服......
他的声音偏低,这种时候更是,结束漫长的亲吻后,在她耳边娓娓而言,提醒她:“小杏,隔音很好,别担心。”
折腾到很晚。
睡前,汤杳窝在蓬松的被子里翻看手机,里面有些没来得及读的信息。
有一条是孙绪发的。
估计是群发内容,发了地址定位,约朋友们过阵子去吃饭,说他们发小有人开了家卤煮店,让大家有空的去给捧捧场,增增人气。
有时候开店是很奇怪的。
哪家店里烟花气息重,食客熙熙攘攘,挤都挤不进去,肯定生意会越来越好,就算是站着吃、打包带走也要尝尝。
哪家门店冷清,一眼都能望见里面悠闲刷手机的店员,总觉得味道可能欠点火候,满室干净整洁的空桌椅,食客也不愿进去。
闻柏苓从浴室出来后,刚躺下,汤杳用指尖轻轻碰了他一下,声音和软:“闻柏苓,你想不想吃卤煮?”
“饿了?”他揉揉她的头发。
“不是。”
汤杳把手机拿给闻柏苓看,没发现他瞥一眼微信顶端备注的名字,已经失了兴趣。
她还在掰着手指算日期:“开业那几天刚好赶在周末,你要是工作没那么忙,我们也过去好了,时间太晚,明天我问问吕芊几号过去......”
说了半天,没人回应。
她疑惑地偏过头,看见闻柏苓眯了眼睛,像就等她这一眼似的。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问句内容还是暴露了心声:“这个孙绪,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惦记着你呢?”
汤杳愣然片刻,忽然笑了:“闻柏苓,你
吃什么醋,听说都互相见过家长了!”
她这会儿本来就没什么力气,这样一笑,手臂支撑不住,软塌塌倒在床上。
闻柏苓不承认他吃醋,只是很久才开了尊口,说那天没工作,能陪她去吃卤煮,给她朋友的朋友捧场。
“我没参加过这种活动,开业的话,是不是的给人家订个花篮什么的?”
这种礼尚往来,闻柏苓见得多,不愿意汤杳大半夜的还费心想这些,伸手拿了自己的手机:“休息吧,我帮你订。”
“也不能总让你花钱吧......”
汤杳说着,好奇地钻进他怀里,看他的手机。
不看不要紧,一看发现他正在点那个标价一千多块的花篮旁的加号,数量加成了“2”。
那朋友汤杳才见过没几面,对话更是寥寥无几,只能说认识,根本不算熟悉,过去捧场也是看孙绪的面子,花将近三千块也太夸张了。
她急急把闻柏苓拦住,说太贵了,伸手去按那个减号,连着两下,减成“0”才罢休。
随便滑一滑他的手机屏幕,指着一百块的麦子花束:“就这个吧,领个券还能减十块。”
闻柏苓顺手买了两束,带着笑腔:“成。”
汤杳听出来,扭头去看:“你在笑我不舍得花钱吗?”
“没有。”
他说他笑的是,她刚才用手指在他手机上指指点点的样子,特别有这个家里女主人的架势。
可这家里的女主人,气势也只有三分钟。
花篮订好后,夜也深了,汤杳皱着鼻子隐忍地打了个呵欠,说自己真的好困。
闻柏苓帮他们整理好被子,关掉床头灯,和汤杳说晚安。
毕竟是第一天入住,刚想问问她枕头高度适不适应,被子重量喜不喜欢,还没问出口,已经听见均匀的呼吸声。
看来她真是困极了。
可他刚一动,汤杳又迷迷瞪瞪睁了下眼睛,依赖地挽着他的手臂,嘀咕地吐出一声:“晚安,闻柏苓”。
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画面。
隔天早起,闻柏苓和家里人通facetime。
正是国外的晚饭时间段,父母哥嫂都在,茜茜也还没出发去学校,闻柏苓都听见茜茜发出喝着粥的声音,还闻母说:“奶奶,我昨晚忘记和你说晚安了。”
闻柏苓忽然想到昨天深夜里,汤杳那句睡意浓重的“晚安”。
他对着手机,毫无征兆地偏头,轻笑一声。
茜茜如今已经是个上初中的大姑娘,估计是听见了,凑到手机镜头旁,捕捉到闻柏苓垂眸浅笑的样子,似乎敏感地洞见端倪:“小叔,你笑什么呢?”
见闻柏苓但笑不语,茜茜很懂地点点头,和旁边的闻柏芪说,一定和“aunttang”有关。
闻柏芪的头发已经挡住当年开颅的疤痕,跟着笑起来:“柏苓,你很多年没有这么开心过,看来回国的
”
哥,请个假,今天我有私事。?()”
“什么私事?”
闻柏苓心情特别好,看一眼身后毫无动静的卧室方向,说待会儿要带汤杳去买求婚戒指,回来要接收搬家公司送来的行李,下午还要去未来岳母家里吃饭。
他说:“挺忙的,总之,今天有什么事情先找我助理。”
那天他们去了商场,橱窗里的珠宝款式多到让人眼花缭乱。
汤杳跟着闻柏苓走进一家很有名的专柜,工作人员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听说是要选求婚戒指,介绍了几款。
其中一款钻石戒指,是“destinee”系列。
工作人员告诉汤杳和闻柏苓,这款被叫做“命运”的戒指,广告语也很有意思——
“andafterallthistime,youarestilltheoneilove.”
(经过这么长时间,你仍然是我的爱人)
想到他们分开的那些年,竟然无比贴合。戒指设计精致,汤杳戴上也好看。
于是戒指就订了这一款。
闻柏苓去买过单,回来时,不知道在哪里买了花束。
汤杳在看玻璃展柜里的其他饰品,没留意他背着手出现在身后,隐隐察觉到周围有些打量的目光和骚动,她才转身,闻柏苓突然单膝跪地,补上了应有的仪式感。
汤杳哪舍得他跪太久,几乎是在反应过来的同时就把人拉了起来,工作人员和路过的顾客都在鼓掌,还有人对他们说祝福的话。
其实他们也没有逗留很久,对好心的旁人大方地说了几句谢谢后,就提着戒指纸袋、抱着花束离开。
也不知道闻柏苓的交友圈子到底有多广,回汤杳妈妈那边的路上,闻柏苓连着挂断两三个电话之后,汤杳刷到了费裕之“刚刚”更新的朋友圈动态——
“听说柏苓今天在xxx商场求婚了,在线等一个回应”
配图是非常模糊的照片,像从监视器里截图的。
汤杳:“......”
她问闻柏苓,费裕之怎么会知道,闻柏苓吐出一个汤杳也见过很多次的朋友名字,说那商场是那位朋友家开的,知道也正常。
自从闻柏苓去年回国后,汤杳认识了太多他身边的朋友,连微信好友都加了十几个。
看他们在费裕之朋友圈底下热烈地讨论,监视器画面模糊,看不真切,有朋友说不一定是,也有朋友说肯定就是闻柏苓。
费裕之回复,说闻柏苓你接电话,感觉坐实了。
他们说,“像恋爱脑能干出来的事情”。
汤杳撅撅嘴,点了个赞,诣在告诉他们,“我可看见了袄”。
可她心血来潮,翻了翻这群人的朋友圈,发现闻柏苓从来没有和朋友们互动过。
她还以为他很热络的。
毕竟汤杳自己的每条朋友圈的动态,闻柏苓都会点赞,
()偶尔也会放着私信不聊,在评论区里面和她旁若无人地聊几句,“几点回家”“晚上想吃什么”之类。
之前汤杳还会顾虑着,怕别人看见,回复得特别一本正经。
现在想想,好像闻柏苓那些朋友给她评论时,也并没有和闻柏苓互动过?
“闻柏苓。”
“嗯?”
“你怎么从来不给费裕之他们点赞呢,也不和他们在评论区聊天。”
“没有。”
汤杳以为闻柏苓是在说,他没有不给他的朋友们点赞,举了手机给他看。
心说,证据确凿的事情,有什么好不承认的嘛。
结果闻柏苓说:“没有他们的好友。”
她是真的愣了一下。
可能怀疑得太过明显,闻柏苓空出一只手,把手机递给她:“自己看。”
点开他的微信,好友列表里竟然真的只有她的头像。
还给她备注了,叫“小杏”。
汤杳用戴着钻戒的手揪了揪闻柏苓的袖口:“虽然我不能把好友都删掉只留你一个,不能给你买房子、钻戒......我也会对你好的......”
听着像渣男语录。
但闻柏苓是笑着听完的:“对我好的话,待会儿到家里,帮我稍劝劝,别让姥姥总笑眯眯地看着我,让我多吃了。上次有些积食,回公司路上紧急买了健胃消食片,吃过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