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动,席中多是满头大汗者。
真、真的要当堂剥皮?
许烟杪:【说起来,那个知府也是个好官来着,为什么苏子光那事他不上告朝廷?】
【草!告了,但是被人篡改了?!】
那柄刀又停了下来。
【咦,是侍中贾曹?】
【这……总感觉就算锦衣卫找到了证据,老皇帝说不定也会把人保下来?】
【能让贾曹在他身边当侍中十四年,代表着老皇帝很信任他吧——嚯!这人是老皇帝的义子!】
曹儿?
老皇帝瞳孔倏地收缩,下意识回忆起人时,记忆里都是贾曹圆圆胖胖的身材和腼腆的笑容,还有,由于小时候没有受到什么好教育,哪怕后来长大了,当官了,都带着一股子家乡口音的话。
怎么会?!
他几乎是本能地: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哦,也没什么狗血隐情,只是因为苏子光之前依附在他手下,他就帮了一把。】
【正好他书法很好,特别会模仿别人笔迹,干脆重写了一份奏章,删掉告状,只是汇报灾情,洋州知府左等右等也没等来朝廷的回应,误以为朝廷包庇这事,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窦丞相——在场离皇帝比较近的官员,都看到了皇帝在沉默之后,缓缓地闭上双眼。
他们没看到的,只有天统大帝能感觉到的,就是自己身体几乎要烧死人的灼热。他的心脏仿佛在发烫,极近猛烈地跳动,甚至有一种它活过来,迫不及待要冲裂身体的错觉。
一时想起年幼的义子拿着他给的铜板,趴在卖糖葫芦的白胡子老爷爷旁边,看人将六个山楂穿成一串。
一时想起以前流浪时亲眼目睹洪水过后,失去亲人的百姓面上仍带泪痕,麻木地抢着泥石上遗留下来的小鱼小虾,或是饱腹,或是拿去换粮食。
许烟杪担忧的声音传来:【如果没办法做到一视同仁的话……会不会威慑效果大打折扣啊?】
晚间的雾气还没有散去,远远近近的鸟啼声慢慢远离,刀刃刺破血肉后的血腥味异常明显。记忆里泥泞里蹦跳的小鱼小虾,姿态那么顽强,颜色那么亮艳。
天统大帝睁开眼睛,看着苏子光,平静到只问了一句话:“谁帮你瞒下了这件大事?”
苏子光愣住了,愣到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只愣愣地看着皇帝手边的那个本子。
陛下问这个……到底是锦衣卫已经查出来真相,在试探他是不是还在负隅顽抗,还是锦衣卫没能查出来,所以想从他这里诱骗出答
()案?
又或者……陛下知道是他义子做的,看似光明正大地问,实际上是在暗示他把贾侍中摘出去?
正头脑风暴中,便听陛下的声音再次响起,冷漠得没有丝毫感情:“你猜朕知不知道?”
苏子光二话不说,“咚——”地用力一磕脑袋:“是贾曹!是陛下的义子,贾侍中!”
非京官一片哗然。
京官后知后觉,赶紧也跟着哗然。
只剩下寥寥二两人是沉默的。
一个许烟杪,一个窦丞相,还有一个,就是那兀地沉默的天统大帝。
*
房室里沉淀着食物的气味,鲜红羊血的味,与沉重呼吸混合后粘稠沉闷的气味。
天统大帝的声音似乎没有起什么波澜:“毛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