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素来对秦放鹤亲近,哪怕柳文韬不能完全说服傅芝,只要太子听到风声,或许也不会无动于衷。
因为一旦胡靖和尤峥得逞,来日太子登基、傅芝入阁,都不会好受。
人都有私心,哪怕师徒、父子也是一样,所以你没办法要求别人跟你一条心。
但是,只要能从千万种不同之中,觅得一点相同利益,就够了。
三天后,秦放鹤和卜温值夜,可巧赶上某地五百里加急文书,需要尽快面呈圣上。
卜温刚来不久,自然做不得主,便由秦放鹤入内。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而是长江一带发洪水,当地知府一早便很重视,提前加固堤坝,并命人日夜巡视,如今虽河水暴涨,但因及时泄洪,并未造成人员伤亡,财产损失也很有限。
如今上奏,便是来请示是否需要补偿泄洪区百姓。
()天元帝听了,很高兴,左右如今朝廷不缺钱,便大笔一挥,准了。
瞅着天元帝心情不错,秦放鹤就顺势说了酝酿许久的打算。
天元帝喝茶的动作一顿,“你啊,真是嫌国库银子花不完啊。”
听听,还想动蒸汽机船!
知道那被命名为“铁龙号”的玩意儿烧煤多费吗?比吃都快!
就如今那一艘,确实有很多风力帆船无法比拟的优点,比如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无视潮汐、风向,保持相对高速,整体稳定性更强,可以无视敌人火攻、自杀式攻击等等,可谓海上的移动堡垒。
若真两军开战,“铁龙号”甚至不必动用两侧火炮,直接横向碾压过去,一个大平推,敌军的普通木战船就会粉碎。
但是!贵啊!
光一天所需煤炭就高达数万斤!
是的,不是百斤,不是千斤,而是足足数万斤!
正常行驶情况下,至少需要六分之一的吃水来装煤,就这么着,也烧不了十天,必须经常停靠补充。
秦放鹤笑得腼腆,“放着也是放着……”
天元帝:“……有几分把握?”
这个问题可太熟悉了,秦放鹤委婉道:“若朝廷支持,则有八分把握……”
天元帝懂了。
好么,你小子是空手套白狼啊!
“不够。”他向后靠在软枕上,捏了捏眉心,“你敢立军令状么?”
口说无凭,若想说服众朝臣,起码要拿出决心来。
秦放鹤想也不想,“不敢。”
他是真不敢。
出海的不确定性太大了,万一这个时空的七大洲五大洋不是他熟悉的那样呢?
即便一样,可前往新大陆的路途太过遥远,太过陌生,万一他派出去的人也像当年哥伦布以为自己到了印度一样,弄错了呢?
更甚至于,万一这个时空没有红薯和土豆呢?
他非全知全能,什么都不敢保证。
天元帝:“……”
你小子还真是不含糊啊!
天元帝都被气乐了,你倒是好歹争取一下。
他抬抬下巴,示意秦放鹤坐下说话,“怎么突然想出海?”
秦放鹤有太多事没办法跟他说。
他没办法告诉对方自己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脑子里装着多少后人的血泪经验……自然,也就拿不出足够的证据。
“臣想着,当初能误打误撞得到玉米,交趾又发现了那么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新作物,或许在海的那一头,也有新发现……”
“这话朕不信。”天元帝摇头。
玉米不是西洋来的么?何必再舍近求远,往陌生之处去?
他觉得秦放鹤一定有话藏着没说。
但……没必要啊。
天元帝想不通,若秦放鹤果然得到了某种消息,此事利国利民,实在没必要瞒着自己。
可若没
有,以他的性子,又怎么突然产生这样的想法?
说不通,实在说不通。
秦放鹤只得苦笑。
确实说不通。
“若真要说,可能是一种直觉吧。”
天元帝挑挑眉,还真有点相信了。
当皇帝久了,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的深浅;
当捕快久了,一眼就能看出是否有隐情;
当农夫久了,一眼就能看出这批种子好不好……
与其说是直觉,倒不如说是天分经过时光淬炼后得到的经验。
“非要铁龙号不可?”天元帝忽问了句。
秦放鹤老实说:“航海风险过高,蒸汽船平稳,等闲海盗、别国海军也不敢攻击……”
毕竟蒸汽机船出现得真的太早了,投入应用足足比他所熟悉的那个时空早了几百年,顺利的话,拉出去溜一圈,必然有意外之喜。
但这是个死循环:
他需要有足够的理由来说服皇帝,说服众朝臣。
然而,他的理由,都无法宣之于口,更无法佐证。
退一步,就算用传统风力海船,新大陆也太远了,需要的成本也太高了,期间的风险也太大了,因为这样虚无缥缈的理由,朝廷不可能同意的。
最后,天元帝又问了几句,然后就把秦放鹤打发走了。
他意料之内的没同意。
早有心理准备的秦放鹤倒也没多失望。
不同意是意料之中的事,关键是他上奏了,此事就算过了明路,日后再折腾出点什么来,就不怕政敌栽赃污蔑。
我,有盟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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