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追究出以前的,一来没有当场人赃并获,证据不足;二来大可以推到下头小差役身上去,搞临时工那一套。
毕竟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是是非非,谁说得清?
这世上的许多事情,原本就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是掉脑袋的买卖。
若贾老板一开始就知道有人接应,说不得哪天灌点黄汤,放点“老子在市舶司有人”的狠话,大家一起完蛋!
抑或天长日久,胆子见风涨,开始肆无忌惮起来,必然不会如现在这般谨小慎微,一朝事发,势必第一时间想求助。同伙搭救,等同自爆;不搭救,随时可能被拉去同归于尽……
君不见后世因过分嚣张,几乎明目张胆违法过海关而被现场抓捕的案例也屡见不鲜!
幕后黑手这一招十分纯熟,贾老板绝不可能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大家都这么知道一半,不知道一半,才能最大限度保护他们的保护\伞。
金晖很聪明,非常聪明,秦放鹤只起了个头,他就立刻想到尾。
“但还是说不通,”他一把抢过秦放鹤手里的莲蓬,三下两下剥开,“作为工具,似贾老板这种货色,不敢说俯拾皆是,也绝不在少数,给他四成,太多了吧?”
就拿那一对仿青铜酒樽来说,四成可就是足足八万两!
一个现任官儿l放开胆子贪吧,还得好久呢!
商贾又算什么东西,两成都算给你脸了。
“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秦放鹤翻身坐起,眼疾手快,金晖剥一粒,他就抢一粒,直接往嘴巴里丢,“虽说财帛动人心,但四成,确实太多了些。除非……”
金晖顾不上跟他争,瞬间接上,“除非那人根本就没想让贾老板活!”
以高利润引诱人的诈骗术历久弥新,从古到今屡见不鲜,许多人哪怕明知有诈,但仍难以抵挡,鬼迷心窍非要试一试。
万一呢?
万一人家就是大老板不差钱,就是想顺手带我发个财呢?
万一呢……
但最后呢?
往往是鸡飞蛋打。
什么四成,只要你死了,一成都没有!
“秦山!”秦放鹤扬声道,“去看看古提举是否得空,我有要事相商!”
“大人,”秦山为难道,“去往浙江海商那边的人回来了,来的是两个管事,说他们家大老板家大业大,日常出入货的小事并不亲自插手,问他们就好。”
“哼,好大的架子!”金晖就看不
”
哎,稍安勿躁,5()”秦放鹤笑呵呵拍拍金晖的胳膊,“这有什么?取纸笔来。”
金晖低头看着他顺手抹在自己袖子上的莲蓬渣滓,胸膛不断起伏,嘴巴开合几次,终究是忍住了。
“这时候给谁写信?”
那边秦山已经麻溜儿l取了四宝来,秦放鹤提笔蘸墨一气呵成,慢慢吹干信纸,轻描淡写道:“说来也是巧,我有个二师伯姓苗名瑞,现任浙江巡抚,他呀,最喜欢围人的家啦。”
坊间传闻,海商,尤其是江浙一带的海商巨富无比,石崇、王恺斗富之流已然不可与之相提并论,更争相修建园林,连通码头,其奢华精致难以形容。
多好的园林啊,不围起来可惜了。
金晖:“……”
他眼睁睁看着秦放鹤将信纸折叠好,用蜡封了,递给秦山,面无表情道:“托古永安即刻五百里加急送往浙江巡抚衙门,湖州海商牛润田包藏祸心,抗旨不遵,即刻押来见我!”
巡抚是文职不假,但地方官都有直辖厢军在握,临时处置区区一介商贾,完全不在话下。
有权力不用是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