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7 章 内外相连

董娘却敢。

少女才撸了袖子要下场,却见阿嫖又从白露张开的胳膊下面窜出去,顶着歪歪斜斜的小辫子,先一头将对方撞倒,然后抓住那男孩儿的手,狠狠一口咬了上去。

“啊!”凄厉的叫声响彻寰宇,那男童挥舞着胳膊要打人。

董娘:“……”

白露瞬间回神,一把抄起自家小小姐,假借劝架的名头,顺手将那哇哇大哭的男孩儿用力推到地上,“没事吧?”

说是这么说,却是对着阿嫖问的。

阿嫖头发散乱,脸蛋和眼睛都气得红红的,却死活不哭,兀自冲着那男孩儿奋力挥舞着胳膊腿儿,龇牙咧嘴地喊:“咬死你!”

白露:“……”

啊这……我家小小姐真能干!

小孩子皮肉细嫩,阿嫖又下了死命咬的,一口下去,那男孩儿手上就见了血,哭得嚎丧似的。

有几个胆子小的孩子也跟着吓哭了,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董娘有条不紊安排人维持秩序,将各家宝贝蛋隔开照看,又打发人去请诸位夫人。

那边孟姑娘却面容惨白,二话不说先来向董娘和阿嫖赔不是。

阿嫖披散着头发,刚在白露的服侍下漱了口,好奇道:“为什么道歉?”

孟姑娘既羞且气,带着哭腔道:“我是他的姐姐……”

“可你不是他呀!”阿嫖眨眨眼,十分不解。

爹娘也同她说过,她以后也要做姐姐的,做姐姐要管教弟妹,而不是这样替别人认错,这是不对的。

孟姑娘一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喃喃着说不出话来。

董娘现在对这位孟姑娘的感官非常复杂,叹道:“因为她爹娘很奇怪,只喜欢弟弟,不喜欢她。”

“啊?”幼小的阿嫖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再看向孟姑娘时已经充满了同情,“你好可怜哦。”

孟姑娘原本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被她这样一说,心底忽然涌起无限委屈,嘴唇蠕动两下,眼眶也慢慢涨红了。

是呀,都是女儿来的,为什么董娘和阿嫖妹妹可以这般肆意,我却不能?

说话间,董芸、阿芙等一群夫人呼啦啦赶了过来,一看阿嫖披头散发的模样,阿芙的心都揪起来了。

白露赶紧上前跪下请罪,顺便告状,“……奴婢们一个错眼,那边就动了手……”

她特意没给阿嫖梳头,这会儿小姑娘满头汗,散开的头发都粘在腮上,看着格外惨烈。

眼见母亲来了,阿嫖蹬蹬跑过来,指着那男孩儿大声道:“他打人,说爹娘有了弟弟就不要我了!”

与此同时,董娘也已三言两语将事情首尾说了,董芸听罢,看向阿嫖的眼神中更多几分赞赏。

好姑娘,简简单单两句话就直接将对方的罪名钉死了。

刘夫人都懵了。

好不容易男人升了官,她就想着赶紧带儿女出来抬抬身价,怎么一眨眼,儿子就

跟秦侍读的女儿打起来了?

“娘!”那男孩儿见了亲娘,越发嚎啕大哭,又听了阿嫖言语,“分明是你先说不喜欢我的。”

阿芙按住蠢蠢欲动的女儿,冷笑道:“好好好,这才是名门出来的好教养,原来天下但凡有不喜欢你的,你就能打人了!素日你父亲母亲就是这样教导你的?”

看似说这孩子,可分明是对着刘夫人讲的,明晃晃质疑起这对夫妇的人品和家教来。

众夫人听了,也是不喜。

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弄个儿子这般形状,分明是爹娘根儿上就歪了。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连自己的小家都处理不好,还谈什么为官?

刘夫人再愚钝,此时也意识到严重性,“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我跟老爷都没这么教啊!夫人误会了!”

又硬拉起自家儿子,卡着他的脖子往下按头,“孽障,不知哪里听来的混账话,还不向妹妹道歉!”

然而话一出口,那男孩儿越发叛逆,挣扎着死活不肯。

“你赖皮,分明是你同我说的!啊!”

刘夫人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一巴掌就拍了上去,“还不住口!”

她自然说过,还不止一次,并且跟自家男人深以为然。

女孩儿么,不过是联姻的工具而已,又不能做官,有什么用呢?自家香火,自然还得靠儿子。

可私下里说归说,在外面对各家贵女命妇,却从不敢张嘴的。

刘夫人总以为孩子小,不懂事,却不曾想天长日久的,她怎么对待自家女孩儿,儿子自然也就学了去。

他们夫妻二人爱若珍宝的儿子,在家里是霸王,出了门,却可以是王八。

阿芙越发不喜,“非亲非故的,夫人还是莫要乱攀关系的好。”

董芸也懒得再听,朝心腹抬抬下巴,便有人走上前去,对刘夫人假笑道:“既然小公子在这里不痛快,夫人也累了,不如家去歇息吧。”

这就是明晃晃赶人了。

刘夫人脑袋里嗡的一声,面如死灰。

完了!

分明是大暑天,刘夫人却手脚冰凉,掌心满是湿冷的汗水。

她脑中嗡嗡作响,思绪乱飞,却下意识扭头看向女儿,眼中满是锋利的憎恶。

为什么不看好你弟弟?

为什么不讨好董氏女?

为什么不先安抚好那小丫头!

为什么到了这会儿,还不替你弟弟求情!

明晃晃的恶意犹如利刃,直刺得孟姑娘退了一步,脸白如纸。

董娘见了,不禁皱眉,又对自家护卫补了句,“去告诉那位孟大人,我颇喜欢他女儿,改日还请她来赴宴。”

又对刘夫人意有所指道:“如今看来,还不如顺其自然的好。”

什么宝贝儿子,教了还不如不教,倒不如当姐姐的,秉性天然,还有几分可亲可爱。

孟姑娘听了,忍了一日的泪终于掉

下来,款款来到董芸和阿芙母女跟前,郑重行礼。

董娘随口一句话,就保了她日后太平。

稍后刘夫人一家被撵走,赏荷会便再次热闹起来。

所有人都好像集体清除了方才那短暂的不愉快的记忆,重新说笑起来。

回去的路上,阿芙才心疼地搂着女儿亲了又亲,又细细检查她的头发,“可拽疼了不曾?”

小孩子的喜怒哀乐来得快,去得也快,就这么会儿工夫,阿嫖早忘了,小脑瓜里只剩下跟董娘等几位漂亮姐姐玩耍的快乐。

倒是白露仍心有余悸,“哪里会不疼呢?奴婢瞧着都心疼死了!”

掉了好几根头发呢!

同来的嬷嬷也气道:“咱家姑娘这样好的头发,那坏坯子竟也下得去手!家去了可得好生补补。”

白露看看阿芙,小声道:“回头老爷知道,怕是要气坏了。”

说到秦放鹤,阿芙也是头疼。

没得说,一场风波跑不了了。

果不其然,晚间秦放鹤下衙归来,听说事情经过后,脸色都变了。

姓孟的员外郎?

呵呵,好大的官威啊!

一家人正用饭,门房上就传话进来,说是有位姓孟的员外郎带了家人和礼物来负荆请罪。

秦放鹤正抱着阿嫖解九连环,闻言头也不抬,凉凉道:“我不认得什么姓孟的,也不敢叫他负荆请罪,传出去了,没得叫人说我轻狂。”

“什么是轻狂?”阿嫖问。

“轻狂,就是今天他们那样的。”秦放鹤摸摸小姑娘的脸,“今天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