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捉虫】新征程

汪扶风不日便要返京,

也恐夜长梦多,故有此一举。

刚好在座的皆是朝中文武,司仪、宾客俱都齐全。

虽未正式行拜师礼,但汪扶风亲口认了,众人便也将秦放鹤视作其高足,当下纷纷搜罗身上值钱的配饰,解下来与他做见面礼。

秦放鹤都收了,结结实实抱了满怀。

同来的举人们都没想过会亲眼见证如此大戏,一时百感交集,再看秦放鹤时,既羡且妒。

他真好命啊。

为何不是我?

拜师汪扶风,不光意味着日后他就多了师门庇护,更要命的,还平添一位做阁老的师公!

汪扶风是真的忙,鹿鸣宴结束后,只留秦放鹤略说了几句话,然后便匆匆离去。

而秦放鹤还没回到齐家,被汪扶风收弟子的消息便以如狂风过境般席卷了整座清河府。

齐振业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这也是你算到的?”

好家伙,出门一趟捡了个老师!

秦放鹤失笑,叹了口气,“还真不是。”

在这之前,他确实有过类似的猜测,但他原本以为可能性更大的是选婿,毕竟年纪真的太合适了。

可当时汪扶风一开口,他就觉得不对……

齐振业摇头咋舌,感慨不已,却又难掩担忧,“之前你说不想太早拜师,如今……可还好么?”

比起外人的羡慕嫉妒巴结,齐振业更多的是担心。

秦放鹤心下一暖,“无妨。”

虽说作师徒是双向选择,但这种选择打从一开始就不平衡,作为徒弟的一方能做的很少。

便如今日,即便开口的不是汪扶风,而是某位行事可恶的高官,难道秦放鹤有拒绝的权力吗?

可能会有,但必然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况且秦放鹤已经走到这一步,又没有归属,早晚会引起上方注意,终究要选一家。

哪怕再拖几年,一定能找到更合适的么?

未必。

反观汪扶风,秦放鹤对他虽知之甚少,但对方的诚意还是比较足的,而且据说汪扶风的师门,哦,现在也是他的师门了,日常言行都不怎么……文静内敛。

甚合他意。

更别提还有那样一位师公。

即便来日进到太学,有这几位保驾护航,他的日子也能好过些,路也能好走些。

“别光说我了,”秦放鹤收起思绪,看向齐振业,“拜师宴后我将返回章县,说不得要回县学一趟,再安排了村子里和外头的事……顺利的话,十月中下旬便能处理完,之后我将北上入京,你怎么想的?”

齐振业愣了下,脑中灵光一闪,结结巴巴道:“你的意思是……”

带我一起去游学?

秦放鹤点头,跟他说了掏心窝子话,“县学不差,可说老实话,你

总缺点干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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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难面面俱到,只怕我一走,孔姿清又不在,你便要放了羊。”

在秦放鹤心里,孔姿清和齐振业两个跟旁人是不同的。

他们是他最初的朋友,真正的朋友,也曾给予他无数帮助,所以在能帮一帮对方的时候,秦放鹤就很想再拉一把。

京城文风大盛,又多奇人异事,再加上秦放鹤从旁督促,保不齐什么时候齐振业就开窍了呢!

齐振业本以为从今往后章县就剩自己一个孤魂,都想好该怎么买醉伤感了,却冷不防听到这个,登时欢喜起来。

“你都不嫌弃饿拖后腿儿,饿还有甚好说的!”

见他愿意,秦放鹤也松了口气。

他还真有点儿担心自己自作多情。

“别的倒也罢了,只是京城相隔何止千里,这一去少说一年半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最好还是先问问嫂夫人的意思。”秦放鹤道。

齐振业毕竟有家有室,女儿妞妞还不满三岁,长期两地分居必然影响家庭氛围。

齐振业后知后觉迟疑了下,“也是。”

按照他对翠苗的了解,对方应该不会阻止,可两口子过日子,凡事就该有商有量的。

方云笙办事效率惊人,鹿鸣宴后第二天,拜师宴就筹备好了。

汪扶风在上首坐了,秦放鹤在众人的见证下拜过祖师,又正式向他敬茶。

汪扶风接过去吃了,开始训诫,结果开头一句就是,“本门并无规矩……”

秦放鹤:“……”

哇哦,我喜欢!

他双眼发亮,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倒真有了几分这个年纪的少年人的活泛,汪扶风不禁想起之前叫人调查的县学诸事,便也知这是个不省心的,一时啼笑皆非。

“……然一切从心,只求问心无愧,对得起父母师长,对得起江山社稷。”

秦放鹤收敛心神,恭敬应下,复又朝他拜了几拜。

秦放鹤无父无兄,自此之后,汪扶风便是他的直属长辈,他必要为对方养老送终,而对方也要使出全力护他周全。

此为师徒。

仪式已毕,汪扶风又为秦放鹤取了字,“论理儿,本该来日你行冠礼时再取,然你少年成名,如今又有举人功名在身上,少不得与人交际,没个字号是不成的。”

汪扶风想了一想,“你的名字虽好,可到底太过孤寂清苦,又不对八字,小小年纪便冷清得很,不是好事……就字子归吧。”

古人取字以双字为多,但也有单字的,也有人为表修饰,在前面加一个“子”字,便如杜甫,字子美,其实单字“美”,加个“子”表美称、尊称,没有实际意义。

说来也奇了,秦放鹤将新得的字在嘴里慢慢念了几遍,还真就莫名生出一种安定的归属感来。

秦放鹤,秦子归。

好似在这个时代,他真的有家可归了。

汪扶风明日便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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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放鹤接了,好奇道:“那师兄们呢?”

汪扶风没好气道:“哪里来的师兄!”

为师还年轻着呢!如今也只你一个孽障罢了。

自从正式确立师徒关系后,汪扶风的假笑就少了许多,时不时用“你小子别犯蠢”的警告眼神看秦放鹤,非常任性。

秦放鹤哦了声,想了想,试探着说:“之前院试时,有位学政,傅芝傅大人……”

汪扶风似笑非笑瞅他,“怎么,要告状?”

那傅芝与方云笙之间的恩怨,他也有所耳闻。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谁让秦放鹤当年倒霉催的赶上了呢?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好在有惊无险,这小子也是个能闹腾的,还真就把小三元保住了。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汪扶风就注意到他。

秦放鹤还真就点头。

对,如今我也是有师父有师门的人了,我要告状!

汪扶风嗤笑出声。

之前他看一干师兄弟们都或多或少收了徒弟,整日掏心挖肺,忙着擦屁股,故而对此颇为抵触。

可如今么……眼见着小徒弟光明正大耍心眼儿,该怎么说呢?竟有些受用……

“傅芝此人,不足为惧,”汪扶风云淡风轻道,“你不必理他。”

顿了顿,又说:“方云笙么,倒也罢了,你们毕竟有半师之谊,也曾得他照拂,一切照旧便是。”

秦放鹤是在方云笙执政期间考出来的连中四元,不管日后世事如何变迁,这一点是无法否认的,最起码面子情要照顾到。

秦放鹤听了,忽然觉得有些可乐,也很真实。

汪扶风,方云笙,傅芝,三人三个党派,明面上瞧着一团和气,可私底下……谁都跟谁尿不到一个壶里。

就好像滚动的万花筒,看似混作一团,实则壁垒分明。

不过秦放鹤自己也知道,打从拜入汪扶风门下那一刻起,他跟方云笙之间的关系就彻底变质了,再也回不到从前。

他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依赖方云笙,而方云笙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信任他。

但能继续跟方云笙保持友好关系,秦放鹤还是颇开心。

哪怕有朝一日,他们会在朝堂之上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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