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之宴轻轻笑了声,说了句对不起。
大少爷还要为自己身体本能的条件反射而道歉,
但道歉也许不够,他继续道,“你想来,我都没问原因,转头就去做准备了,我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想法,现在这想法我也明白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和好了,嗯?”…不戴了吧。”
闻之宴这时候倒理智上线,“还没戒烟戒酒。”
真是没想到,方慈也会在这时刻陷入两难。
度蜜月,怎么可能不喝酒。
他很干脆做了决定,还是用了东西。
逼仄的空间内,热气蒸腾。
淋浴的档开到了最小,淙淙浇下来,他的手臂绕到她身后箍着她,掌心牢牢控着护着她后脑勺,跟这温柔的举动形成对比的是他的动作。
轻缓的淋浴温水倾泻而下,浇在她脸上,他背上。
闻之宴看到她的表情,心里一颤,猛地回过味儿来了——她要把蜜月第一站选在这里的原因。
他抬手把淋浴关掉,在她耳边低声问,“以前,是不是在这里想过我?”
方慈颤巍巍掀起眼睫,嗯?了声。
她眼里还有一片朦胧的水雾,整个人都湿漉漉的在他臂弯里,又乖又可怜。
慢半拍,她点点头,表情简直成了小委屈,嘴巴一瘪,带着哭腔,“……但是你跟我撂狠话,你说,你再跟我做一次就是狗。”
闻之宴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把脸凑过去,“你打我吧,我不该那么说。”
方慈当真伸手在他脸颊轻轻拍了一下。
“……说真的,那话没什么杀伤力吧,”闻之宴轻笑了声,慢悠悠地,“你不早就说我是狗么。”
“能一样么,我说的和你发毒誓说的。”
闻之宴轻轻吻一吻她湿哒哒的眼尾,“我是什么都行。”
“你是狗。”
“嗯,”他漫不经心,意有所指,“小狗?”
那一遍一遍缓慢碾磨过的,是大物。
方慈咬了唇不回答。
-
正门处上方横过白底黑字的招牌,camdenmarket。
黄砖房浸透了岁月的痕迹,斑驳复古,处处可见夸张艳丽的涂鸦,街道人头攒动,来往着各色人种。
街边店铺林立,橱窗里五彩斑斓:玩具、首饰、餐具茶杯、唱片店、朋克风服装店,甚至有来自义乌批发市场的各类小玩意儿小摆件。
买了两杯奶茶,手牵手边喝边逛。
很多其实都是不值钱甚至不知道来历的东西,但逛起来其乐无穷。
方慈喜欢漂亮的餐具,在摊位边看了好久,选出来两个雾蓝色的咖啡杯,那颜色很妙,有着小时候在南方见过的下雨前后的朦胧质感。
临近傍晚,两人在里面一家小有名气的中餐馆用餐。
海南鸡饭和叉烧饭都非常美味,方慈的南方胃得到了满足。
闻之宴坐在她对面,拿筷子给她剔掉肥肉,夹起来喂到她嘴边。
方慈张唇包住,美味在口腔内爆开,她眼睛弯弯。
她的喜悦,如有形之物,也在他的心脏内蔓延开来。
夜幕降临,不期然落了雨。
方慈正想着哪里能买雨伞时,一转头,却
见闻之宴手里已经多了把大黑伞,砰地一声将伞布撑起,举到她头顶。
“……哪儿来的伞?”
闻之宴略一停顿,淡淡地说,“保镖带的。”
方慈更吃惊,“一直跟着我们?”
他淡笑了声,“嗯,这儿不安全。”
入了夜更是如此。
虽然同在京市的圈子,但方慈总隐隐觉得,其实闻之宴一直在迁就她的生活方式。
毕竟,闻家跟其他人家都不在一个层面。
也许,偶尔她也应该沉到他以前习惯的日常生活里去看一看。
并肩走到运河桥上,方慈转头跟他提议,“……你要不要抽空,带我去出一次差?”
“当然好。”
闻之宴叼着根儿烟,拇指顶开打火机翻盖,拢手点燃,抽一口,眯眼看她。
在伦敦十一月的夜雨中,他的方慈笑意盈盈仰脸望着他。
他夹着烟的手抬起来,蹭一蹭她脸颊。
雨声和人声都像是无意义的白噪音。
闻之宴长腿稍往前迈一步,带着长大衣衣角微微一荡,他捏着她下巴,垂颈吻一吻她额头。
与此同时,不远处一直拿着相机的某位“保镖”,飞速摁下了快门。
这位“摄影师”是管家爷爷特意安插进来的,在蜜月行之后,会将这些珍贵的照片做成影集送给这对新婚夫妻。
-
第二天,11月9号。
睡到自然醒,他们一起去逛了方慈以前读本科和硕士的皇家学院。
中午回肯辛顿闻家宅邸用了午餐,下午去摄政公园逛了逛。
伦敦的秋最是美。
摄政公园秋意浓,银杏、梧桐、红枫,一团团各种层次的黄叶红叶,悬在树梢,铺在路面,美得不可方物,萧瑟但不凄凉,只有浓浓的温柔和隽永意味。
晚上六点钟,他们挤进了摄政街。
这天晚上六点半,即将迎来天使灯的点亮仪式。
意味着圣诞节也临近了。
路口建筑上悬着大屏幕,人群熙攘,所有人都举着手机,等待那倒数时刻。
站在人群里,像是身处在某个适合午后喝着伯爵红茶观看的电影之中,极温馨。
方慈被闻之宴圈在臂弯里,周围一圈全是闻家的保镖,严严实实把俩人挡住。
以前留学时跟方念念一起来过,那时她从没兴致参与倒数,今天不同,她搂着闻之宴的脖子,偏头仰脸望着天使灯,跟着汹涌的人群一起喊:
三、二、一!
无垠的夜幕之下,天使灯徐徐点亮,巨大的天使翅膀一闪一闪,烟花也同时升空炸开。
人群爆发欢呼,这一切都让人眼眶发热。
方慈转回头迎上他的吻,而后把脸埋进他温暖的颈窝。
情绪不期然来袭,她感觉到闻之宴在耳边低声说,“babe,我爱你。”
他收紧了臂弯,
“我好爱你。”
她说,“叫我的名字。”
闻之宴依言听从,嗓音哑了几分,“方慈。”
他的臂弯更紧,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她的名字也像她这个人,眼里有慈悲有善良,即便从小在方家过得不好,但她对曲映秋和方念念都无可指摘,性格又方方正正有棱角,一直是个不服输的性子,甚至在重遇他之前,都学不会掉眼泪,这偶尔的脆弱,也只在他面前展现。
他何德何能,能将当初在宴会庭院里偶然一瞥便难以忘怀的她,实实在在地圈在臂弯、压在身下,并且永生永世不再分开。她还给了他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她心底深处的所有真实情绪和感情。
摄政街人潮汹涌往来。
站在街边,被一圈保镖护着,闻之宴紧紧抱着她,蛮横霸道地逼她发誓,“下辈子也等着我去找你,不许跟别人在一起。”
方慈又是想哭又是想笑,“我是唯物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