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了。
他走到肖少华身旁,伸手调了调点滴的输液速度。接着坐了下来,将人没扎着针的那只手,托到自己掌心,慢慢握紧。
这手的温度有点凉,也不是什么细皮嫩肉的触感,赵明轩却极珍惜似的,握住了,便不舍得松开了。
“少华,”他对这手的主人轻声道,“白湄说你这一遭……最多睡两天,现在已经第二天了……”他的语气柔和得像怕吵醒眼前人,而眼底一片冰冷,“若是你明天还未能醒……我便背着你上隐峰,让他们……”
话语到此止住了,没有继续往下说。
赵明轩默默地注视了眼前的人片刻,起身去关了灯,伏到对方颈边,像他的精神体一般,感受着对方绵长的呼吸,合上了眼。
……
夜深。
界域所至之处,唯覆雪之下,灯辉氤氲,渐渐陷入沉睡的城市。
纵有监视者的视线,或瞄准的红点,也跟隔了层雾般,是虚晃的影子,无关紧要的存在。
一切的温暖,皆源于身旁的人。
如深海中怀抱着的暖炉,呼吸化作了摇曳的火焰。
“不……”
不觉间,一个极小的声音响起。
“我不是……”
声音闯入了耳内,变得近在咫尺。
似谁在梦魇中挣扎,发出了痛苦的呓语,一下便令赵明轩听清了:
“我不是宣琰!”
哨兵瞬间睁开了眼睛,条件反射地抓住了身旁人的手。
“少华!”
心急之下,他唤出他的名字,与此同时,他看着对方蓦地惊坐而起,犹在梦中般,脱口而出的反驳:“我不是宣琰!”
两个字,心脏被剜了一刀,赵明轩一把将人揽入怀中,紧抱着,用上全身的力气制住自己:“你不是宣琰。”他说着,又强调了一遍,胸口有血汩汩流出,“你当然不是宣琰!”
像在确认他话语的真实性,掌下的身躯颤了几秒,方才轻声地接上了:
“……嗯,我……不是……宣琰。”
赵明轩的眼泪夺眶而出。
……
有好几分钟,他死死咬着牙,一句话也说不出。
……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了。
尽管肖少华什么都没告诉他,吴靖峰什么都不知道,叶昕云单单提了析魂,而他则以为,顶多一场例行的询问。
现在,他却终于明白了……
他们对他做了什么。
他们没将他视作肖少华,而是直接当做了宣琰来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