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许只是他累了,从昨天到今天, 他们已经连轴开了六个多小时的会,而后又经历了四个多小时的询问谈话虽然都是走流程, 例行的一些问题。赵明轩自己当时还算了算那些问题, 来回顶多俩小时,哪想到再出来便入夜了,差点以为自己是又进了趟天元门。
加上今早赶的飞机,组织安排的他们跟航空兵一道, 走军用通道, 于是今早五点就得起了, 先乘个一个半小时车,到附近的空军基地,然后等安排上机, 到了机上差不多就八点了。
赵明轩还记得以前哪儿看过的一篇科普文章,说脑力劳动其实比体力劳动消耗更大,因为像体力劳动,主要是运动过程中, 人体肌肉产生了什么什么酸, 睡一觉就好了,但脑力劳动呢, 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所以单纯的睡觉对缓解大脑疲劳没什么用。
甭管怎么说吧, 赵明轩自认黑哨都觉得昨天一天折腾得他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更别提肖少华了,后者一上机就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此时离首都还有三个小时,赵明轩拉开一点遮光板,瞄了眼窗外的蓝天白云,在那些过亮的光粒子扰到肖少华前便眼疾手快地合上了。接着他给肖少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搂着,试着独自捋一捋他们昨天讨论过的问题。
首先,投票肯定都不让大家投了。
因为按照肖少华他们的说法,天元门的投票其实是一种给猎物打上定位标记的做法。普通人这种“电池”,原本就像分散在大海里的小鱼小虾一样,虽然基数庞大,但能提供的“电量”小,花时间一个个去抓,不划算。但现在呢,不论谁,只要投过票,就会自动被标记为“电池”,管你投的红还是蓝,你还管电池的卡槽是红还是蓝的么?到了时间,天元门就能给“电池”自动连上传导线,抽取自己需要的“电力”了。
至于天元门如何通过投票来“定位”每个电池,他们后来也讨论了一下。其实早在之前技侦那边就把能试的方法都试了,让同一个人去先投蓝,再投红,结果什么伪造身份、虹膜、静脉、人脸、指纹、声纹、网关IP等等都试了一遍,天元门那破网站就是能认出这人已经投过了,也就是天元门有更高的技术手段来识别投票者的身份唯一性。这就比较恐怖了。因为在场的许多人闻言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灵魂”上去。
肖少华的推测是,天元门应该是通过标记精神力源来识别的。就像在那星空云台上,他们所看到的全息式世界地图中,代表投票者的光点不是红的就是蓝的,如果那就象征着他们的精神力源,那么再次造访投票窗口时,已经呈现红或蓝色的精神力源,自然是已经投过票的了,拒绝就好,也是非常简单的做法。
而当大佬们听到肖少华“不要投票”的原因居然是这个,脸色自然都难看的很。任凭谁知道将近八亿的人类,已经成为了给天元门供能的“电池组”,脸色都不会好看到哪里去。但他们还是让肖少华把话说完了,并询问肖少华对此的解决方案。
其二,便是肖少华提出的“防火墙计划”。
赵明轩努力回顾了一会儿,发现肖少华他们说的什么具体原理、操作技术,他压根没听懂,便依据自己的理解差不多拼凑了一下,感觉大概、应该是,他们要利用汲灵引一旦开启,就会自动吸取周围所有精神力并储存的特性,来建一个对抗天元门“能量池”的东西。设想中,这堵“墙”能够在天元门真正启动某个功能“用电”前把所有电偷走,从而起到保护投票者精神力源的作用。而这件事,必须要在天元门收集到足够的“电量”前完成。
其三,就是如何把“不要投票”的原因宣扬出去,不管怎么包装,用什么方式,至少要阻止“电池们”继续自动躺到天元门的卡槽里吧?
这件事该咋办?赵明轩想不出。反正大佬们聊到这里时,就让他们散会了,用大佬们的方式继续讨论去了。
完后就是无穷无尽的问答题,什么“你在天元门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对方怎么答的”“你的想法是什么”,通通再来一遍,反反复复……
然而真这么简单就能阻止天元门“思网”的威胁吗?
赵明轩有点怀疑。可肖少华睡着了,他总不能吵醒他问,便只好抱着人,自己苦思闷想着。
侧后方隔了两座的彭瑞和何雯正小声聊着天。
邱景同独占后方的一排座正阖目养神。
他们各自的秘书助手都零零散散地坐着,或躺着,有的开着笔电在整理回去后的安排,有的翻看杂志,有的戴着耳机看片子,有的凑一块儿悄悄八卦自家老板去了,于是便让这班可承载上百人的专机显得有点空。因为大佬们都另有要务在身,叶昕云与孙大兴也另有行程,并不与他们一道。
叶昕云的行程赵明轩猜不出,孙大兴嘛,他觉得八成是跑霍城调他们先前监测站的数据去了。他实在难以忘怀他们完成询问出来后,这人扑上来被他挡着,还试图抓住肖少华手臂一迭声问“那这些xx数据呢,持续追踪的波形呢,还有哪里能看到?”的狂热模样。
“你说思网都忍了那么久了,有几万年了吧?怎么就挑的这会儿,突然爆发了?”
只听彭瑞的声音问。
何雯:“不是说因为能源危机吗?”
“嘁,人类的能源,思网又不能用,思网要的是人类的精神力。”彭瑞道,“不过我疑惑的点在于,明明思网有更稳妥的方式来得到这一切,为什么偏偏选了最冒进的方式?”
何雯试着理解:“更稳妥的方式是指?”
彭瑞打了个比方:“比如通过向导来控制哨兵,再慢慢蚕食。……别说不可能,我看近百年,各国向导运动不都搞得如火如荼的么?欧美那边可是天天嚷着‘异能无罪’‘向导权’云云,那那什么国,最近内阁重组,一哨一普三个向导,照这节奏发展下去,我看离思网霸|权也不远了。”
何雯不由颔首:“嗯……你说的有道理,”她想了想,探头问邱景同,“邱老师,邱老师,请问您觉得思网,天元门突然征收大量人类精神力作能源的原因是什么?他们都‘低电量’几万年了,应该也不差这几百年啊?继续等个几年,没准儿世界人口还会暴涨呢。”
邱景同显然听到了一些他们的对话,闻言,慢慢睁开眼:“……我猜啊,可能是因为思网寄生的基因链,就要断裂了。”
“基因链?”何雯瞪大眼。
邱景同半靠在座椅上,还有点懒洋洋地:“你们应该都还记得赵监察在描述他‘第三问’的经历时,都说了什么吧?”
何雯:“嗯,记得。”
听他们提到了自己,赵明轩不由竖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