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他以为又是一场梦,只要他一睁眼,这个梦也会悄然粉碎,从他指缝流走,最后变成一段深刻的记忆,或是某一天宋随意问起时一个轻描淡写的谈资。
关承酒心下骤然一空,忽然猛地伸手拉住了宋随意。
宋随意被拉得晃了一下,香跟着一颤,香灰“刷”地落了下来,些微未灭的火星烫在皮肤上,随着一闪而过的痛感一起灭了。
“没事吧?”关承酒连忙抓过他的手看了看,见没烫伤,松了口气。
“没事。”宋随意笑道,“怎么忽然拉我,吓我一跳。”
“没什么。”关承酒垂下眉眼,“就是……想知道你在求什么。”
宋随意闻言笑了笑:“求神拜佛,无非就是那些。”
“哪些?”关承酒问道。
“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宋随意抬眼看着那尊雕像,笑道,“这里平日就我们来,要是神仙正好在这,可没得挑了。”
关承酒闻言,也跟着低低笑了一声,说:“再许一次愿,这一次,声音大一点。”
“多大?”
“大到神仙能听见。”关承酒也跟着抬头看去,“他坐得太高,怕是听不到你说话。”
宋随意闻言微微低下头,掩去笑容中泛起的苦涩,轻声道:“王爷又何尝不是呢。”
“什么?”
“没什么。”宋随意重新举起香,闭上眼,声音虔诚又温柔,“神仙保佑我家人安分守己,保佑母后身体康健,保佑陛下听话伶俐,保佑王爷平安顺遂,保佑我……长命百岁。”
他说着弯下腰,认真而又郑重地拜了三拜,这才睁开眼,刚瞥见一点光,眼前又是一黑
一双温热的手捂住了他的眼。
烛光从指缝漏进来,泄进他眼里,他好奇地从那缝隙中回看过去,却只看见关承酒衣服上的一点颜色。
“王爷?”宋随意眨眨眼,小声唤他。
纤长的睫毛随着他眨眼的动作扫在关承酒掌心,若有似无的、微微地痒。
关承酒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宋随意面前,很轻地“嗯”了一声。
“怎么了?”宋随意问他。
关承酒没有回答,而是又“嗯”了一声。
宋随意闻声,轻轻地笑起来:“嗯什么啊?要是不说就放手,不然香灰又要掉了。”
关承酒没有放开,只是垂眼看着他。
就算看不见,他几乎也能想象的宋随意笑起来的样子,眼睛弯弯的,亮亮的,比任何一晚的明月都要漂亮。
“宋随意。”
“嗯?”
关承酒微微低头,在宋随意眼睛的位置很轻很轻地落了一个吻,像是隔着山、隔着海,偷偷亲了月亮一下。
“宋随意。”关承酒低声道,“我听见你的愿望了 。”
宋随意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感觉眼睛上的温热骤然褪去,本该柔和的烛光钻进眼睛里,刺得他忍不住眯了眯眼,只能朦朦胧胧地看见关承酒高大的身影。
等他视线变得清晰时,关承酒已经将他方才拿着的香插进了香炉里。
他看了几息,忽的笑了:“王爷,我那可不是说给你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