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开了碎片,一步步地走过来,这时众人才看清楚后面跟着的池野,寸头,小麦色皮肤,眉上有疤,一股子天生的凶悍劲儿,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被尴尬所取代,冲在最前的一位婶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得干巴巴地笑了几声。
佟怀青被接走那天,小舅佟宇文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了,给亲属们打过预防针,他在国外待的时间长,不觉得这些有什么,无论是两个男孩,亦或是牵手的女孩,上帝会给予同等的祝福。
但他没料到,亲人们会有那样大的反应。
“别是中邪了吧,要不要请点大师算算?”
“这就是精神病你知道吗,我以前邻居家也有这种情况,都上大学了,美院的学生!跟自己的舍友搞上了,俩人不结婚,养了条狗!哎呦你都不知道闹出多大的动静,他妈妈都快要跳楼了,哭死了呢,还好最后治好了……”
“怎么治的?”
“喝符水呀,写清楚自己的生辰八字送去师傅那,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好好的年轻小伙子,怎么会喜欢……哎呀都不好意思说,甚至还有些手腕强硬厉害的父母,直接送去某些特殊学校,进行电击。”
佟宇文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胖乎乎的脸上没了和善,而是一种呆滞。
多年未见的亲人们笑,含蓄地说他太洋气了。
说他不懂,如果在这样的大城市里,可能就送去医院看心理医生,出来后结婚生个娃,就啥事也没有了,如果在农村大部分情况下嫌丢人,这种古怪的小孩也会隐藏瞒着,默不作声地“正常”娶妻生子,嫁人育女,若是有个别胆大包天,敢直接说出来的,就会被全村人戳脊梁骨。
二椅子。
变态。
“咱们佟佟……真的也这样了,那可怎么办啊?”
“还真让姓赵的给人带走?”
“呸,他算个什么东西,他就是为了钱,我看啊,还是让佟佟住我这里……”
佟宇文完全想象不到,这样体面的大家族,也会有如此肮脏,下流,龌龊的想法,他真的离开太久了,不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而多年的别离,也是因为,他恨自己的父亲。
他恨当初的父亲太忙于事业,是音乐上的天才,却无暇顾得上爱自己的孩子。
更何况,佟宇文是个很平庸的儿子。
远走他乡,在国外扎下了根,当他和深爱的妻子拥有第一个孩子时,佟宇文泪如雨下,发誓要拿全部的爱,来让这个皱巴巴嚎啕的小东西快乐长大。
他的确做到了。
偶尔回国,却惊讶发现,父亲似乎有愧疚,在尽力弥补。
他不仅弥补自己的孙子佟怀青,还力所能及地帮助所有沾亲带故的人,尤其是小孩。
把迟到的后悔,不遗余力地进行着表达。
佟宇文不嫉妒,他很高兴,小佟佟能拥有外公的爱。
所以,这个平凡的温和男人,展现了前所未有的强势,额角涨着青筋,拍桌子对骂,给那帮蠢蠢欲动对佟怀青取向说三道四的亲戚们,全部骂了回去。
喘着粗气,气哼哼地坐在沙发上,无法想象,佟佟这二十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你姐看的紧,不怎么带他出来见人……”
想了想,作罢,他一个远走高飞的人,似乎也没什么资格去置喙,因此在池野给佟佟抱走的时候,他问那个病着的小孩,你要跟他走吗,还是跟我去美国?
佟怀青身上披着衣服,挡住下半张脸,清澈的眸子里雾气昭昭。
几乎是本能,拉着池野的胸襟说,我要和他在一起。
因此这会儿,佟宇文就快步上前,主动招呼佟怀青和池野:“来,俩人都坐呀,哈哈,刚才闹了点小不愉快,别见怪,这、这位就是池野。”
一紧张,说话还是结巴。
池野很温和地笑:“叫小池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