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那里斜斜的一道,缝了六针。
幸运的是,没有影响到肌腱与神经,大夫交代完注意事项便离开,佟怀青低头看缠绕的纱布,感觉下面的血管一跳一跳的,还有些微微的发烫。
赵守榕黑着脸在旁边坐着,烟拿出来,又捏在手里。
地面早就打扫过了,干干净净的。
“我不是故意的。”
佟怀青转过头,视线落在旁边那一大束百合花上:“我……真的是不小心。”
小舅佟宇文也过来看他来,特意带了鲜花,闻言忙回道:“知道,下次一定要仔细点啊,怎么能用、用手去捡玻璃渣呢?”
百合去过花蕊,淡粉色的花瓣舒展着,只有在尽头稍微蜷曲,像被扯皱的一点点衣襟。
昨晚他抓着池野的衣服,听人说,今天会过来。
窗帘轻飘飘地晃,空气中是很浅的花香。
池野还没有到。
佟宇文的小圆脸上满是忧愁,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佟佟,你要不要考虑下去我那里?”
“就、就当旅居了,”他说话着急,就结巴,“我之前,不知道你这个状态,我以为……以为都好了。”
赵守榕立马抬高声音:“我不同意。”
“定好的事情,又要搞什么飞机?”香烟被捏折,捻在指尖,“他现在好好的,别瞎折腾!”
佟宇文站了起来,胖下巴上的肉都在抖,憋了半天来一句:“出去说。”
“不去。”
赵守榕翘起二郎腿,身子靠在沙发背上,很惬意似的支起双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要瞒着佟佟?”
“你、你自己心里有数,我不想撕破脸皮!”
“那你说呀,何必一直瞎嚷嚷?”
争执声不大,都要面子,刻意压着声音不让外面人听到,佟怀青被吵得头痛,拿枕头捂自己的耳朵,又徒劳地坐起来发呆,楼下响起车辆的鸣笛声,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和那束百合相顾无言。
“小舅,”他终于忍不住插话,“我不去您那里。”
他不想换地方了,再者说,佟怀青的记忆里,和佟宇文也算不上多亲近,对方早早就远渡重洋,在那里过着自给自足的平凡日子,偶尔过年期间相见,或者圣诞节时约着聚餐,会看到对方趴在地上给孩子们当大马骑,闹着笑着,浑身是热乎乎的油烟味。
开了家中餐馆,忙碌而幸福。
“我有处庄园,”佟宇文嘴笨,描述的景象也磕巴,“存了很多红葡萄酒,当、当地的邻居都很友善,附近有小学,你闲暇的时候,可以教那里的孩子弹钢琴……”
赵守榕嗤笑了声:“你让佟佟教人弹钢琴,还是那群黄毛小崽子?”
“只、只要他能快乐,”佟宇文捏紧了拳头,“有什么不可以?我告诉过你,几年前我就说过了,我和凯瑟琳都已经做好了迎接他的准备,是你,是你!”
后面的内容,佟宇文憋了半天还是没说出来,愤愤然地用英文骂了句脏话。
“等他下次演出的时候,说不定经过你的庄园,再拿酒来招待他吧。”
赵守榕已经面露不耐地站起来,随手拿起大衣披在身上,今天外面格外的冷,隔着玻璃窗都能感觉到秋意的寒霜。
佟宇文跟在后面,不可置信地压低声音:“你还想让他继续弹琴?”
和着病房门一起打开的,还有佟怀青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追过来的声音。
“为什么?”他看着前方的两人,语气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