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怀青慢慢地立起手指,想起那日池野半跪在他面前,不容分说地带着自己的手,等待着疼痛的消失,刻在骨血里的动作逐渐苏醒,他似乎回到自己的孩提时光,刚刚学会走路的幼童,跌跌撞撞地走向外公珍藏的钢琴,够不着,掂起脚尖,大笑着在上面按下第一个音。
他很快就能弹出小段的曲子。
难度越来越高。
收到恭维,说,他是最像佟老的一个孙辈。
“外公最喜欢你呀,漂亮,有天赋,真羡慕!”
不对。
佟怀青理直气壮地掀开一页琴谱。
外公喜欢我不是因为我会弹琴,仅仅是因为,我就是我罢了。
而他弹琴,也不是为了讨别人欢心。
是因为自己喜欢嘛。
所以愿意努力,愿意献祭般的把自己囚在琴房,愿意盯着五线谱上面的每一个笔触,仿若推石头的西西弗斯,不停重复,永无止境
可他甘之若饴。
那么,疼一点也很正常,他不怕的。
佟怀青不怕吃苦。
他真正恐惧的是什么呢,是无能为力,是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可能改变既定的结局,是愈加沉重的身体,一点点地蚕食掉曾经轻盈的灵魂。
“佟佟?”
佟怀青猛然惊醒。
对上了双沉静的眼眸。
池野半跪在他面前,还未换好衣服,浑身充满着湿漉漉的水汽,已经捧住了他的双手,认真地凝视着自己。
佟怀青的心跳得厉害。
呼了口气,缓缓地等待呼吸的平稳。
还顾得上开玩笑。
“哥,”他眨着眼睛,“你走光了。”
池野伸手去捏他的脸蛋:“没有,我系得很紧。”
佟怀青笑起来:“我不行,如果就围个浴巾走来走去,一会儿就得掉下来。”
“不要往里面卷,往外卷一层边,就不容易散开,”池野站起来,“我去换衣服,等会想吃什么?”
想吃什么?
想摸摸。
佟怀青没好意思说出口,眼睁睁地看着池野去拿换洗衣服,背部的肌肉随着动作隆起,宽肩窄腰,上面有些发白的疤痕,错落在麦色的皮肤上,不突兀,也不难看,似乎他生来如此,如同天生血肉。
好家伙,换个衣服还跑去厕所。
把门关上了。
还反锁了!
佟怀青气鼓鼓地回头,看自己晃悠的两条小腿,因为这个原因,晚上出去吃饭的时候,连带着没好脸色对池野,可怜人家还不明所以,只当佟怀青胃口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