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籍文人屈大均私下著书,《皇明四朝成仁录》所记载的人物,全都是参与过抗清活动的南明旧人,此书如此大逆不道,臣听闻有人将此书密告给曹寅,他亲自阅览了此书,竟也无半点表示。”

“日前,他又带了两个子侄辈,拜抗清名人顾炎武为师,令江南江北文人翕宗之,其心可诛啊皇上。”

如果是在顺治时期,这样的几条证据,足以叫曹寅一家死罪。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国家初步安定,康熙更想好好发展,治出一个能沿袭百年的清朝盛世来。

更何况,康熙对曹寅的信任,这满朝大臣能比得上的没几个。

更更何况,郭所说的曹寅子侄,必然是转道江南的辰儿和保成了。

康熙的脸色十分严肃,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郭,询问了对方的籍贯。

郭一头雾水,满脸疑惑,但皇上问话不得不答:“臣,青州即墨人士。”

康熙好整以暇说道:“朕亦是耳闻,卿在读书期间曾于去年那个山东绿林大盗,郭起先,有所往来,他们起义的口号,还是出自你口?你是不是也图谋不轨?”

郭瞬间面色惨败,扑跪在地高喊冤枉。

山东郭起先组织的起义活动在去年闹得很大,皇上派兵镇压,最终主犯和其他匪首全被枭首,郭当时就因为和那大匪首同乡同姓的嫌疑忐忑不安了好一阵。

后见皇上将匪首以外的全都无罪释放,对那些无地而卷入其中的农民还给予充分的安抚,准许他们和其他百姓一样垦荒、生活。

见事态宽松,郭才渐渐把这件事放了下来。

今日大朝前被皇上这么问了一句,觉得呼吸都不通畅了。

难道自己要因为这件莫须有的罪名,而绝于仕途并牵连了一家人吗?

“皇上,微臣冤枉,微臣和大盗郭起先,连一面都没有见过啊。”郭跪在地上,砰砰砰把额头都磕得红肿了。

徐乾学站在文人班里,悄悄抬眼看向上方的帝王,眼皮才抬起却对上帝王那深不可测的眼神,徐乾学心里一抖,浑身升起一股凉意。

皇上看他做什么?

难道怀疑郭是听他的指示?

想想那明相索相,到现在还不知道在大海上哪个地方飘着呢,徐乾学就觉得周身的凉意迅速汇聚在脖颈之后。

深深埋下脑袋不敢再抬头。

郭还在那里磕头诉冤屈,朝中众人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个站出来帮郭说话,连那些相约策应的御史同僚们,也没有开口的。

一时之间,郭的心都灰了。

正在这时高坐在上的皇帝笑了声:“郭御史,御史有风闻奏事的权力,并不是让你就一个小事为基础胡编乱造。”

“臣知罪。”郭说道,头钉在地板上似的不敢爬起来。

“去年,朕去祭拜明朝皇陵时即说过,现在大清的主要矛盾,不是民族间的矛盾,而是如何发展如何增加人口的矛盾。”

康熙的声音终于严肃起来,“你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

声音回荡在乾清宫外,大臣们呼啦啦跪下来一片。

“皇上息怒。”

“息怒?”康熙冷笑,“尔等若把一分的心思放在正处,朕也不用担心,百年以后后人看我们的朝堂时只看到一群禄。”

郭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日后,言官言事,以任何借口妄图挑起满汉矛盾的,一律处以极刑。”

皇帝淡淡的一句话,却像是滔滔巨石从天空砸下,砸晕了满朝文武大臣。

满大臣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