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当时被引荐的读书人中,故意生病或摔伤躲避征召是常见操作。

曹寅亲自到乾清宫去解释,言说顾景星的确是年纪大了不小心坠车,本来摔得不重,但也不知怎么就骨折了。

“其实,顾景星是奴才生母那边的兄长,两年前奴才去江宁看望父亲的时候,在生母的安排下见了外祖家众人一面。因此对于此次的征召,奴才舅舅绝对没有任何躲避的想法。”

康熙十六年曹寅的确去过江宁一趟,回来后并没有隐瞒和顾景星的见面。

只是甥舅一节,他没有敢立即跟康熙表明。

他们说这件事的时候,苏辰是在跟前的,没想到自己一不小心又见证了历史,他当时一方面感慨红楼学者们考证的准确性,一方面便想着如果阿玛要训斥曹寅的话他会帮忙求情。

不过令苏辰没想到的时候,当时他阿玛听了曹寅的澄清,不仅没有丝毫不满,还非常高兴,叮嘱曹寅可以和顾景星多多来往。

只是要顾及孙氏的面子,让他们在外不要公开甥舅这层关系。

顾景星才华不太高,但也算是这个时期比较有名的文人,因着他和曹寅的关系,康熙便没有留任顾景星,而是放他在外。

早两年,顾景星都在顾家祖籍江苏昆山活动,通信中给曹寅引荐了不少江南名士。

二十三年曹寅来江宁给他父亲曹玺办理完丧事之后,康熙就没让他回去,叫他协理江宁织造事务兼侍奉嫡母孙氏。

曹寅领会了皇上的意思,在江宁的这大半年时间里在舅舅顾景星的带领下,差不多已经聚集起一个江南文人圈。

不理会他的人自然有,但更多的明遗民和拒不出仕的士人,对于和曹寅的来往都没有那么反感。

可以说,顾景星是曹寅能够深入到江南士人中的一个媒介。

因此对于小心打量他的顾景星,苏辰回以一个友好的笑容。

顾景星本来只觉这小友有趣,待听到子清说:“我当年给你送的那些骨折伤药,都是这位小兄弟帮忙准备的。对了,他叫苏辰,关系熟络的都喊一声大爷。”

送药,苏辰,大爷。

当这三个词语连接在一起的时候,顾景星瞬间明白了什么。

这岂不就是当世唯一位五岁时被册封为亲王的辰亲王吗?

顾景星有些受宠若惊了,但他也只是拱了拱拳道:“老朽这里给大爷请安了。”

胤是秘密出宫,曹寅便没有特别介绍他,只说是苏辰的表弟,人称二爷。

顾景星心里的跳动都停顿了一瞬间。

正是外甥不明说,此二爷只可能是---太子。

国君英明神武文治武功皆有建树,储君又是如此的丰神俊朗,清朝是真真正正的稳定下来了。

想到此处,顾景星心里既有怅然,更有靴子落地之后的安定感。

当年吴三桂带头蓄发要恢复正统的时候,他何尝没有期望过?在那一时期跑出去为反清组织效命的人又何其多,最后却不过是个别人的繁华梦,一腔赤诚的人落得个一场寥落罢了。

顾景星心里正酸酸涩涩胀胀不知何滋味的时候,跪在席子旁边的素白女子向着他们哭泣道:“公子,请您搭救,只要能让小女子的父亲风光大葬,小女子为奴为婢都甘愿。”

愿意出五两银子丧葬费的那胖胖的公子被忽视了。

人群里有人说道:“公子有钱便出了吧,你去青楼里看个头牌的钱也不止百十两了。”

这是托儿吧。

但却很多人觉得这话有理,附和道:“是啊是啊,人家姑娘好歹是个清白人家的女儿啊。”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苏辰好笑地看他们中间穿得最好的曹寅,大声问道:“你还去青楼?不是朝廷前几年就规定,官员不许去狎妓赌博吗?”

曹寅马上就接话道:“本官严格遵守朝廷命令,从来没有踏足过青楼一步。尔等不要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