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自己拿纸擦了眼泪,用力的点了点头。
林佩娥靠在沙发上,暖黄色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为她勾勒出淡黄色的轮廓,云安抬头瞧着她,只觉得她身上散发着的母性光辉,让他抿了抿嘴,眼睛红红,又有些想哭了。
今晚林佩娥为云安讲述了一个小村姑娘的故事。
小村姑娘出生在一个非常贫困的家庭里,农村里的孩子,从会走路开始就要帮着父母一块干活,小村姑娘也不例外。
她生的时候不好,那会儿国家还在动荡不安的年代,她从刚懂事开始偶尔跟着父母还有村子里的大人一起躲避那些拿着枪的外来人,他们要跑到山上去待整整七天才能下来,下来后屋子里为数不多的糙米也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一家三口还得省吃俭用的饿肚子。
但哪怕是这样,小村姑娘也没觉得不好,她有爸爸妈妈,比村子里那些没有爸爸妈妈的小孩幸福许多。
她知道那些小孩的父母是被那些拿枪的外来人杀掉了,这些小孩岁数大一些的会乞讨,小一些的只能被活活饿死,但是不管大的小的,死了的孩子居多,因为在那个年代,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孩子,连自己的娃都养不过来,谁家也没有粮食去救济这些没爹没妈的孩子。
小村姑娘家只有她一个孩子,条件还算宽裕,所以偶尔会给些吃的给那些没爹娘的孩子。
有时候一些碎嘴子的同村邻居瞧见,还要嘲笑道:“你给了吃的也是浪费,这些孩子是养不大的,吃进了他们肚子里还不如留给自己呢。”
小村姑娘那时候懵懵懂懂的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瞧见了自己的姆妈,她瘦瘦小小的,身体像是被风一吹就会倒,可是神情却很坚毅,并未将这些闲言碎语听进耳朵里。
小村姑娘像妈妈,是个勤劳能吃苦的孩子,也不娇气,很懂事,很快她的姆妈就怀了孕生下了一个弟弟。
弟弟长得像爸爸,小村姑娘觉得有点丑,但她从来不说,不过慢慢长大的她也有了烦心事,爸爸有些偏心,偏心弟弟。
但好在姆妈不这样,她总是一视同仁。
接二连三的,小村姑娘看着姆妈的肚子像是吹气球一样隔一年就会涨起来,每次涨起来小村姑娘就知道姆妈肚子里又有自己的弟弟或者妹妹了。
“其实这姑娘不只是七姊妹的。”林佩娥温柔的抚着云安的头发,眼神里带着淡淡的怀念与伤感,“是八姊妹。”
“啊?”云安惊讶,他依稀记得好似听林世强提起过,但也只是寥寥一句。
小村姑娘有个妹妹,按照家里排行的顺序应当是老三,小妹妹长到了三岁的年纪,一场高热,姆妈抱着她大半夜的跑到了乡下的土医生家里治病,土医生没办法治,说要到镇上去才能行。
镇上离村里可远可远了。
小村姑娘清楚的记得,爸爸挑着扁担将米送去镇上卖,从家里走到镇上足足要走两三个小时。
姆妈怀里抱着烧得皮肤红通通的妹妹,小村姑娘听见爸爸说,土医生开了药,吃下去能好就好,治不好就算是这孩子的命了。
姆妈却不同意,她坚持要带女儿去镇上的医院看病,不顾丈夫的阻拦,宁愿一个人大半夜的赶路。
爸爸没办法,他不放心姆妈一个人走夜路,家里也不能没人,最后是爸爸独自带着妹妹去了医院。
那晚小村姑娘一夜没睡,数着时间,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猜测爸爸应当已经带着妹妹到了镇上。
姆妈也一夜没睡,她焦急的等待着等待着,中午太阳高挂在天空,爸爸满头大汗的回来了,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妹妹。
姆妈像是明白了什么,一下瘫软在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小村姑娘躲在薄薄的木门后看着爸爸与姆妈抱头痛哭,她听见爸爸说昨晚还没等他走到镇上,在半路的时候,小妹妹就不行了。
怕姆妈和家里剩下的孩子们伤心,所以爸爸在回来的路上找了个小山坡,挖了个小小的坑将孩子埋了。
夭折的幼子是不可以进祖坟的,所以小妹妹只能埋在外面。
小村姑娘看着姆妈消沉了许久,直到她的肚子再次涨起来,她才重新打起了精神。
“你知道这个小村姑娘在知道妹妹死了之后的第一想法是什么吗?”林佩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问道。
云安脑海里转过无数个念头,重男轻女?或许妹妹不是真的死了,是爸爸扔在了医院里?
他摇了摇头,看着林佩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