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还记得小孩张开小小的手掌,用稚嫩的奶音问棒棒糖是不是有手这样大的模样,很讨人喜欢,惹人怜惜。
望着云安执着的要买到大棒棒糖的背影,金子吟心有所感,停在原地,视线久久都未曾移开。
云安的运气不错,在对面那家稍微大一点的超市里买到了他想要的那种五彩颜色的彩虹棒棒糖,他还顺带着买了一些小孩子可以吃的零食,都放在一个白色塑料袋里递给了毛仔的妻子。
看着塑料袋里的零食,女人快速的眨了眨眼睛,险些又要落泪。
她看着云安漂亮又单纯的面容,突然凑近了些,哽咽着道:“你,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是个好孩子,你相信我,赶快离开这里吧。”
云安呆在了原地,女人这是在……好心提醒他?
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安还想说点什么,女人却只是摇了摇头,带着孩子和行李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站在原地,金子吟和夏宛看上去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是顾虑到一旁的花,又只能憋回肚子里。
了然的花嘴角微扬,“大发慈悲”的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这里,走向了楼道口,就在刚刚,街道办请来的装修工人来了,那块现在看来还带着点讽刺意味的“五好筒子楼”的挂牌马上就要挂到筒子楼的墙体上,一大堆人在守着,女人的离开似乎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
云安看着金子吟和夏宛,等不及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子吟和夏宛对视一眼,将方才听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云安。
林世强在半年前得过一次很严重的感冒,总是咳嗽,人也没什么精神,迟迟都不见好,后来撑不住就去了医院,也正是在医院里查出了肺癌晚期。
为了病人的心理着想,家属们选择了不告知林世强他得了肺癌而且还是晚期,也因为林世强生病,平日里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小县城的毛仔一家在这半年的时间里回来得也很频繁。
毛仔一家上一次回来还是在半个月前,也就是这次回来,出了事。
肺癌晚期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辈子,到了后期林世强对自己的病心里也有了数,人到了垂死之际便会格外的恋旧,林世强想回以前住过的村子里再看看。
于是毛仔一家三口再加上林世强二老,一家人开车浩浩荡荡的回了村子。
村子早就被征收了,不复原来的模样,即便如此林世强还是坐在轮椅上,恋恋不舍的让毛仔推着他在村子里待了一天,直到傍晚天马上就要黑了才开车回去。
而毛仔的妻子也是在要回去的时候,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
林世强以前的老房子旁边有一口井,以前喝水用水都是从这口井里提,但是现在这口井因为无人使用慢慢荒废了,旁边杂草丛生。
而毛仔的妻子回头看的这一眼,正巧看见了一个背影佝偻的老太太披头散发的背对着她,站在水井边往下望,似是察觉到女人的视线,老太太缓缓抬起了头,与女人对视。
就像是人刻在基因里的对危险的下意识规避,女人猛地转过头,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在大夏天里出了一身冷汗,全身发软,头皮整个快要炸开的感觉,眼冒金星。
像是跑了八百米似的,她猛烈的喘息着,毛仔奇怪的看了妻子一眼,问她怎么了,女人指了指水井的方向,吓得声音里都带着一丝颤抖,“井边上站着,站着一个人。”
她多么希望那就是一个寻常人家的老太太跑到了井边张望。
但是毛仔的话让她的心直直的往下坠,“你是不是看错了?水井边上没人。”
林世强夫妻两带着孙子已经上了车,只剩下毛仔和妻子两人站在车头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脸上僵硬到如木偶的神情。
“哈哈哈可能就是你看错了,那水井边上那么多树,现在天色晚了光线不好,树枝垂下来确实挺像个人的。要不然就是附近谁家的老太太刚吃完饭正散步呢,农村里晚饭吃得早,也正常。”毛仔语速勉强装得淡定。
但两人都知道这只是一句安慰话罢了。
村子早就被拆了,土地也被征用了,只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一直的没被开发罢了,这附近不说一句荒无人烟那也差不太多,离得最近的人家距离这里起码也有2km左右,怎么可能会有老人散步散至此处呢。
“上车吧。”毛仔拉着妻子急匆匆的上了车。
上车后两人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只字未提,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林世强因为完成了自己的心愿所以心情很好,再加上小孩子在一旁童言童语惹人发笑,车上难得的出现了一点欢声笑语,只是可能连毛仔自己都没有注意,回家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提速,只花了来程三分之二的时间就回到了家。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完成了林世强的心愿后毛仔一家就回了现在定居的隔壁市。
但女人的噩梦也随之来临,一开始她总是重复的做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即将要上车的时候,在那个关键节点她总是会回头,然后看到一口荒废破旧的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