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半小时后,陆文州摇醒了靠在自己肩膀上打盹的爱人,提醒他,“差不多了,我们去看看?”
许念刚睡醒,嘴边还带着口水印子,接过对方递来的湿巾胡乱擦了把脸,环顾候机厅,果然已经没多少人。
闻舒正坐在角落处,身边坐着一个中年女人,不知是朋友还是亲戚,正拉着他的手低声安慰。
见陆文州和许念走近,女人很识相的站起身,“小舒,你先在这里,我去问问他们什么时候能办好。”
闻舒像尊木雕般没有动作,女人见状叹了口气,抹着眼角的泪离开了。
许念看到这幕心里也是一疼。
他蹲下身,轻轻握住了闻舒的手,柔声道:“闻舒,难过就哭出来。”
闻舒的身体颤了下,目光很迟缓的望向他,薄薄的双眼皮已经肿没了,白眼球里布满血丝,唇角上生了老大一个水泡,应该是急火攻心所致。
曾经漂亮又骄傲的小孔雀,一夜间仿佛变了个人。
他大概是想要向许念说什么,可嘴巴张开,立马疼得皱了下眉。
他受不了的啊。
平时那么娇贵的一个人,半点疼都能要了他的命。
这以后可怎么活?
许念见他向自己摇了摇头,心知此刻的闻舒已经失去了交流的欲望。
这感觉他太了解,但他也怕闻舒会想不开。
“没关系闻舒,我说你听着,不必回答,”他拉着闻舒的手,像个耐心的哥哥,“我和文州都在,你有什么困难就给我们打电话,什么时间都可以,我们一定尽心尽力帮你。我知道你现在很难,也知道你不想面对,可有些事就是这样,发生了就无法逃避,更何况闻总还有个孩子,你是他在这世间唯一的倚靠,想想过去你大哥对你的爱护,即便是为了报答,你也要将他的孩子抚养长大才行。”
直到许念蹲到腿麻,也没有得到闻舒的答复。
他依旧像块木头,毫无生气,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
陆文州看不下去,上前抓住闻舒的肩膀用力晃了下,声音都跟着粗了八度,“别人跟你说话你就这态度?”
许念吓了一跳,慌忙起身要挡,结果忘了自己腿麻,一个趔趄险些将虚弱的闻舒扑倒。
他急着要替陆文州道歉,谁料下一刻,耳边传来闻舒歇斯底里的咆哮,“你们够了没有!”
大厅里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边,他们很好奇发生了什么。
很快有人上前,那大概是医院里的同事,手指着陆文州,言语不善的喝道:“你们是谁!干什么呢!”
方才离开的中年女人在听到声响后也小跑过来,向气喘如牛的闻舒关切道:“怎么了小舒?哪里不舒服吗?”
闻舒一把将她推开,在所有人或愤怒、或疑惑的目光中大步离去。
他向来都是不讲道理的,他学不会包容,学不会忍耐,他学不会!就是学不会!
因为有人跟他说过的啊,“有我在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永远都不必学会这些。”
他明明说过的啊!
他说过的啊
这个骗子!
闻舒不管不顾的快步走着,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他边走边抹,寒风将肿胀的双眼吹得通红,嘴角的伤口传来火烧火燎的疼。
终于,在马上要下天桥时,他忽然蹲了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放声大哭。
他哭得是那么绝望,那么的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