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赶到祝兰章到过的那个港口的时候,天开始下起了雨,风雨交加着,天色昏暗无比,原本这种天气是不宜发船的,但是陈其初心中挂念着祝兰章,因此还是选择了立刻开船。
好在舵手经验丰富,倒也没有出什么问题,不过一路的航行速度终究要慢了一些,快入夜时分他们才到达岛上。
这座私人岛屿面积不小,一眼望去有郁郁葱葱的树木,在夜色之中如森森的鬼魅在海风中摇曳着,岸边不远的地方有一栋巨大的豪华别墅,灯光很明亮,在昏暗的天色里显得很惹眼。
因为并不熟悉岛上的情况,所以小齐安排了一个手下先上去摸一下情况,过了大约半小时左右,摸排情况的人回来了,跟陈其初说道:“别墅把守很森严,这里上去的路上也有人守着,躲过人正面进入恐怕很难,我们可能得开船到别墅后面绕上去。”
祝兰章就应该在那栋别墅里。
陈其初再联系了祝兰章,自从和祝兰章在回国之前打过电话后,陈其初还联系了祝兰章几次。虽然祝兰章还能够和外界联系,公司里的工作依然在线上继续着,和陈其初发信息的时候,他依旧是让陈其初不要担心,说过几天他大概就能回来了,但是陈其初如何能不担心?
他太了解祝兰章的性格了。
祝兰章考虑事情的方式总是过于异于常人,有时候他觉得“不需要担心”的事情才恰恰是最需要担心的事情。陈其初担心祝兰章处于宣奕的监视之下,如果告诉他自己带人来找他——准确地说来救他,可能会引起宣奕的警觉,反倒带着祝兰章转移地方,下一次就未必这么快能找到了。所以陈其初考虑了一下暂时没有告诉他自己带人前来寻找他了,打算到了近处再联系祝兰章,这样就算宣奕发现,也来不及转移。
但是到了小岛附近之后陈其初,岛上似乎有某种特殊的屏蔽信号,他们的通讯工具的全部信号都被屏蔽了,似乎是专门针对外来者的,让他们的通讯工具无法使用。
这让陈其初对祝兰章的状况更是担忧。
陈其初想了想,说道:“那就从后面上去吧。”
于是舵手将船开去了别墅后面的海岸。
原本陈其初是想让厉乘云在船上等的,避免上岸发生冲突的话卷入其中,然而这也不太现实——虽然现在雨小了一些,但是暮色越来越浓重,愈发的风紧浪急了,而且还在涨潮,单独留下厉乘云在船上显然也并不是安全的选项,斟酌之下,还是让厉乘云跟着一起了,陈其初打算等到了岸上去之后,单独派个保镖先带厉乘云去安全一点的地方先躲着。
于是一行人开始从别墅背后上岸。
夜晚的海风极冷,吹得细小微弱的雨丝也仿佛如冰寒的刀尖。别墅背后的路非常崎岖,是靠着山崖的,似乎只是很潦草地修整了一条供人上下的路,所以非常不好走。而且为了不惊动别墅的人,他们还需要更加小心地行走。
走到难走的路的时候,陈其初下意识地回身朝厉乘云伸手,昏暗的光线里,厉乘云很准确地抓住了陈其初的手。
等自己的手被厉乘云抓住,陈其初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厉乘云掌心传递而来的温度,才察觉到自己又与厉乘云牵住手,甚至在这样的时刻他还想起来与厉乘云登山的时刻,无数次他们曾这样握过手,一切好像都与从前还是相同的,毫无变化,无论是这样的两只手,还是这样的两个人。
不同的只是人的心境。
雨是如丝的,飘落在他们交握着的双手上,微湿且微冷的触感让陈其初从片刻的游神之中回过神来——虽然思绪上开了一会儿小差,但是陈其初身体依然在进行中的本能的动作和反应,借着双手相握的力量,他带领厉乘云跨过那一段很难走的崎岖坡道。好不容易走上了平地,别墅已经近在眼前了,他才预备着放开了厉乘云的手,陈其初才有点解释一般地说道:“路太陡了,小心一点——”
但是他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他的指尖还与厉乘云的指尖触碰着,晦暗的光线里和细密的雨丝之中蓦然地亮起了一道细小的银光,仿佛是一弯银白的明月落下,但是这样凄冷的雨夜里何来的明月?
陈其初立刻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那是刀。
他感觉到这一抹细小的银光携着细细的雨丝朝自己袭来,即便陈其初在拳脚功夫上有过训练,但是比起这种显然异常训练有素的人,陈其初的反应还是稍微慢了一点,眼看着那一抹银光要落下,陈其初预估着应该能把人踢开,但是自己应该会受点伤。
他才刚刚蓄起力道在腿上,身后还没有完全放开的厉乘云的手又一次拽紧了他,然后是厉乘云焦急的声音:“小心,其初——”
只在电光火石之间,陈其初感觉自己的手被厉乘云极其用力地拽住,一瞬间,他天旋地转地跌进厉乘云的怀里,然后被转了个身,和厉乘云的位置被对调了。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陈其初前后方小齐和保镖们也迅速在黑暗之中与别墅的守卫者们缠斗起来——他们似乎是刚上来就碰上了一队在黑暗中安静地巡逻的守卫者。
在嘈杂的打斗声之中,陈其初听见厉乘云闷哼了一声,看见方才持着刀到袭击自己的人似乎又要靠近了,他急忙拉过手还和自己握在一起的厉乘云避开,然后一脚将袭击者踢开,前方的小齐顺势将人制住,陈其初忙回身来看厉乘云,急急问道:“乘云,你没事吧?”
而厉乘云显然并不是没事。
他的身体在别墅照出来的灯光之中微微晃了晃,似乎想要坚持站立着,但是似乎有点难以为继,微微地晃了晃,似乎要倒下,陈其初的身体已经先于思想快一步接住了厉乘云在自己怀中,他拥抱着厉乘云,焦急地问,“你怎么了?乘云?”
陈其初还没有等到厉乘云回答,抱在厉乘云后背上的手就感受到了一阵湿意蔓延开来——不是被细雨洇湿衣服后的凉凉的湿意,是更加具有热度的、有些粘稠的某种液体,很迅速地就洇湿了陈其初的整个手掌,令他的大脑瞬间空白。
陈其初感受着手中温热的液体,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他的声音如悲鸣的海鸥一般,在风浪声中回响着:
“乘云!”
第6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