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其初愣了一下。
但是厉乘云的态度过于泰然自若,显得陈其初的局促好像是多余的,视线有些无处安放,他有点仓促地说道:“那你先换衣服,换完了洗漱一下吧,我打电话让人送早餐上来。”然后就疾步离开了卧室,脚步几乎是有些匆忙。
厉乘云看着他的背影片刻,然后低下头继续换衣服。换完衣服再次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陈其初和明芝的交谈明显地停了片刻,明芝看了他一眼,和他打了招呼:“厉先生早。”
“明助理早。”厉乘云说道,“你们谈你们的事情,不用管我。”他轻车熟路地朝卫生间走去。
洗漱完之后,厉乘云再次回到客厅,陈其初和明芝还在谈工作,“……给苑工办公室送一只新的花瓶过去,送上一次在慈善拍卖会拍下的那只吧,还有……”
厉乘云朝陈其初走过去,刚走到陈其初身边,门铃就响了起来,打断了陈其初和明芝的交谈。
“应该是工作人员送早餐过来了。”陈其初准备起身去开门。
“我去吧。”厉乘云轻轻按了按陈其初的肩膀。
厉乘云去开了门,果然是公寓的工作人员推着餐车送早餐上来了,厉乘云道了谢,领了工作人员进来,工作人员摆好了早餐便安静地离开了,陈其初和明芝也恰如其分地结束了谈话。厉乘云已经摆好了餐具,和陈其初说道:“先吃饭吧?”
“明芝,你没吃早饭吧,一起吃吧?”
明芝犹豫地说:“这……”
“让他们送的三人份的,你不吃也是浪费了。”陈其初说。
即便明芝在祝兰章手下工作多年,在陈其初身边工作的时间也已经不短,倒不至于连一餐饭都不敢吃,只是和大老板一起吃饭本身就是一件不怎么自在的事情,而眼下不仅有大老板,还有她并不熟悉、但是和大老板关系暧昧的朋友,明芝更觉得有点尴尬。
但是陈其初既然开了口,连早餐也已经送到了三份,明芝如果推脱似乎就有些不合适了,因此她便只好答应了陈其初的邀请。
于是三个人一同坐在餐桌旁用餐,厉乘云和陈其初坐在桌子的一侧,明芝坐在他们的对面。
明芝吃着饭,心思却有些分散。明芝跟过的两个上司,一个祝兰章,一个陈其初,似乎都是“感情绝缘体”。祝兰章是因为挚爱离世所以变得冷心冷情——不过那是明芝担任祝兰章的助理之前的事情了,明芝也不怎么瞧得出来祝兰章到底多爱那个去世的丈夫。但不论如何,祝兰章好歹还算是“有过”,而陈其初更是个彻彻底底的“感情绝缘体”,完全没有过任何感情动向。
按理来说陈其初作为优性alpha,还有这样的身价,身边应当是绝对少不了莺莺燕燕、花红柳绿的,明芝调给陈其初当助理的时候,还做好了自己要多一项处理上司私生活这种工作的准备。但是正式成为陈其初的助理之后,她才发现,陈其初在私生活方面干净得完全不像个alpha,他几乎是像是个苦行僧,过着清修一般的生活,即便是应酬场上,举止都毫无过线之处。
他的人生里除了工作,似乎便只剩下厉乘云了。
对,厉乘云。
明芝抬眼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人。
虽然厉乘云和陈其初的动作其实并不亲密,在餐桌上也没有说几句话,和陈其初之间的交流也不过是陈其初问他什么时候去上班、会否耽误工作,厉乘云简短地回答而已,但是恰恰是这样寻常的交流,流露出一种过度的熟稔和随意来。
按理来说,厉乘云在陈其初的公寓里,应该是客人的身份,但是从明芝今天第一眼看见厉乘云,就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仿佛是并不以客人自居的,他的言行举止里都带有一种“主人感”。
再如何亲密的朋友,始终也是有主客之分的。明芝内心觉得有点奇怪,或许算是因为他们关系太好了吗?
但是明芝想起来昨天发生的一切,心里始终怀有许多疑问。
虽然明芝虽然至今还是不清楚陈其初具体有什么异样,但是很显然自从陈其初的这个“病”发生之后,厉乘云和陈其初之间的关系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变化。明芝所知道的两次陈其初的“生病”,都是厉乘云来处理的。但是每一次明芝都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某种古怪的气氛——说是朋友,但是其中又掺杂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氛围;说是恋人,他们又从未在人前展露过超越界限的亲密动作。
恋人……
虽然现在的社会氛围是“尊重任何的性取向”,不过在实际的生活里,传统的性别配对模式依旧是主流,所以明芝之前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层。此刻她福至心灵,终于是对陈其初和厉乘云之间这种古怪的氛围有了一个具体的形容。
恋人未满。
明芝一想到这点,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巨型电灯泡,这顿早餐吃得她很是如坐针毡,因此她味同嚼蜡地匆匆吃完,便和陈其初厉乘云二人告别,说还要赶回去处理工作。
明芝走了之后,陈其初和厉乘云也很快用完了餐。总算是没有其他人在之后,厉乘云才开始询问陈其初的身体状况,并且给他进行信息素水平检测。
虽然是早已经非常熟稔的检测流程,但是陈其初始终还是觉得很不适应——在清醒状态下,在厉乘云坦露自己身为alpha的特征,陈其初至今都无法坦然以对。
不论他表面上如何装得镇定自若,庆幸于身为beta的厉乘云至少是感受不到自己的信息素的,但是只要开始检查,所有的检测数据都会让一切无所遁形,那些最理性的、冰冷的数据,会完全地暴露陈其初最原始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