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个房间门底的缝隙处透出了隐约的光线。
酒店的隔音做得很好,厉乘云站在门口听不见任何声音,他敲了敲门,同样无人应答,他只犹豫了片刻,便从衣兜里面掏出了一根铁丝——贵宾室楼层的走廊上摆着一些手工工艺品,有些是铁丝缠的动物摆件,他在其中拆了一截铁丝下来。
厉乘云的父亲是在一家专门制作锁类的小公司工作,母亲的工作是偏销售性质的,不方便照顾厉乘云,所以从小厉乘云就被父亲带到公司,他自己忙工作,让厉乘云自己在一旁玩。厉乘云玩的就是父亲公司的那些产品,因为是那个小公司,没什么人手,有时候厉乘云都还帮那些产品做测试——也包含撬锁。
好在贵宾室的门是专门用的传统的锁,不是一般酒店房间刷房卡的电子锁,厉乘云上高中之后便再没有去过父亲公司了,虽然现在技术虽然生疏了一点,贵宾室的锁并不算难开,厉乘云花了一会儿时间,撬开了贵宾室的锁,打开了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厉乘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或许陈其初已经失控,或许他会见到一名alpha和一名omega在发情期的缠绵。
但是并非如此。厉乘云进门便看到一地狼藉——贵宾室里能够砸坏的东西都已经被砸坏,显然是因为alpha的暴力宣泄。沙发上躺着的omega陷在发情期之中,痛苦而难耐地呻吟着,浑然不觉有人进来,他滚下了沙发,还在试图挣扎着起身。而陈其初的衣衫一片凌乱地缩在墙角,他的西装已经掉落在一旁,衬衫大敞着,高大的身躯因为过于克制而在发抖。
听到门口的动静,陈其初立刻抬起了头来,那双平日里冷静平和的眼睛里此刻如同一只兽,一种烈焰一般红色从他的眼尾铺开到双颊,再到脖颈和胸膛,他整个人都仿佛置身于一种要烧毁一切的烈火之中。
易感期的alpha感官极其敏锐,察觉到厉乘云的那一刻,陈其初身形暴起,如一只野兽,猛地朝厉乘云扑了过来,厉乘云一时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被陈其初扑倒按在门上。
厉乘云的身体重量压得贵宾室的门上,后脑勺被撞倒门上,陈其初整个身体压过来,一只手臂狠狠压住厉乘云的肩膀,几乎要将厉乘云的肩胛骨捏碎,厉乘云痛得眼前一黑,他感受到又一股微风拂过来,他的身体条件反射之下才伸出手,用手掌抵住陈其初随着扑过来的身体一起砸过来的拳头,勉强避免了被陈其初一拳砸中面门的惨状。
陈其初的力气极大,厉乘云几乎手腕都要断掉,伴随着后脑的钝痛,厉乘云的掌心还感受到了一点湿润的液体感。
厉乘云视线下移看见了陈其初血肉模糊的手,他的指关节和手背都已经尽数磨破了皮,手臂上也有不少深浅不一的划痕,大约是砸屋子里的东西的时候蹭的,他已经浑然感觉不到疼痛,只用那双黝黑的、笼罩的雾气的、充满了嗜血的暴戾和欲望的眼睛盯着厉乘云。
“其初……”厉乘云温声说道,“我是厉乘云。”
与陈其初反应极其敏捷的身体不同,他的思绪是迟钝而缓慢的,因为过于近的距离,他粗重的呼吸扑在厉乘云的脸上,他的鼻尖碰着厉乘云的脸轻轻地嗅着,仿佛是确认自己的猎物的味道。
但厉乘云的身上没有那种alpha所渴望的气息,于是陈其初不管那只被厉乘云拦住的手,他举起了另一只手,靠近厉乘云的脖子。
他此刻只剩下兽的本能,不是欲望,便是暴力,并且因为太过克制欲望,暴力已经无法压抑,他准确地找寻到了猎物最为脆弱的地方。
他可以很轻易折断的地方。
易感期的alpha的力量太过惊人,厉乘云压制住他的一只拳头已经是用尽了全力,陈其初的指腹已经触碰到他脖颈的皮肤,他绝没有那样的力气,反抗此刻的陈其初。
千钧一发的时刻,厉乘云微微抬眸,注视着近在咫尺的陈其初的眼睛:“其初,”厉乘云再一次叫了他的名字,这一次他的声音并不温柔,“你真的想要杀了我吗?”他说的是问句,但是语气却近乎是命令一般的充满了威压的气势。
脖子那一只原本慢慢在收紧的手仿佛感受到了这种威压,稍微地松了一点,哪怕是这片刻,足够厉乘云猛地按住自己手上还挡着的陈其初的那只拳头,然后另一只手拽住陈其初正掐着自己的手的手臂,抓住陈其初稍微松懈的一刻,制住他的双手,将陈其初掀到在地。
陈其初被他反扑到地板上,厉乘云跨坐在他的身上压住他,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制住陈其初,将他的两只手一同按在陈其初头顶的地板上,一番动作下来厉乘云也已经开始气喘,和陈其初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也沾染上了那些缠绵悱恻的欲望的气息:“冷静一点了吗?”他问陈其初。
陈其初眼中的雾气稍稍消散了些许,眼中流露出痛苦而羞耻的情绪,他望着厉乘云,哑声说:“对不起……乘云。”
“其初,我们得换个地方,再忍一下,好吗?”厉乘云说。
当务之急是陈其初必须先离开这个房间——尽管厉乘云并不能感受到空气中的信息素的气息,但是他深知一个正在发情的omega的气息对于alpha来说多么具有诱惑力和摧毁力,而对于omega来说,此刻的陈其初也无疑是最危险的存在。
陈其初赤裸着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被厉乘云压在头顶的手臂上的肌肉也随着他的胸膛一起起伏,这是他极力地在克制alpha本性里无法忍受的被人压制的本能,他痛苦地咬住唇,连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够轻轻地点点头。
然后厉乘云放开他,去捡起来他的西装外套,披在陈其初的身上。
或许是因为故意要算计陈其初和那个omega发生关系,为了以免被人打扰到,这层楼显然是被清理过人员,倒是给了厉乘云和陈其初方便,再加上时间已经很晚了,所以厉乘云带着陈其初去往预定的酒店房间的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人。只在去往预定房间的中途遇到过一两个侍应生,厉乘云扶着陈其初,他们便大概以为是醉酒的客人,询问是否需要帮忙,厉乘云拒绝了,还算顺利地将陈其初带到了预定的房间。
进了房间之后,总算是暂时松了口气。
厉乘云将陈其初带进浴室,扶他到浴缸里——眼下厉乘云只能够用最为古老的方式,用冷水暂时先来压制陈其初的燥动。
陈其初在满是冷水的浴缸里,水面不断地在浴缸里渐渐升高,冰冷的水让他勉强镇定了片刻,他的声音依旧抖着,呼吸依旧不匀,他和厉乘云说道:“乘云,麻烦你给我舅舅打个电话。”
事情太过突然紧急——那个还留在贵宾室的发情的omega,只能够由祝兰章来进行处理。厉乘云也深知以陈其初的身份,决不能留下任何可以供人大做文章的痕迹,而善于处理这些事情的人,只有祝兰章。
“我去打。”厉乘云说道。
祝兰章接到厉乘云的电话也很惊讶,厉乘云并不太清楚今天的事情的内情,只能尽量地和祝兰章简短地陈述他所知道的事情,并且阐明需要祝兰章来处理的后续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