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羽先是愣了一下,厉乘云问起来,她便下意识地开始回忆方才感受到的信息素味道,她想了想,有点不确定地说道:“感觉很特别,很难形容呢……有点像木质香调,有点苦,有一点淡淡的烟味,还有点湿润……”那是一种很难以言明的气息,让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天高地阔下蔓延的一片纤长的、葱郁的草地,或者是雨后长出的满地湿润的青苔,可是这些都太抽象了。
“……不过感觉味道有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冉羽又想了想,“啊,我想起来了,有点像岩兰草的味道!”
“岩兰草?”
“之前有一次陪朋友去给她男友买礼物,我和她一起试过一款岩兰草为主调的香水,您身上的信息素就很像是那个味道。她最后买了那个送给男友,所以我印象还蛮深的。不过香水的味道更复杂一些,您身上那个因为是信息素的味道,要更加自然纯粹一点。”
“谢谢。”厉乘云又和她道了一次谢。然后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只这一会儿时间,他洒在身上抑制香水开启起了效用,并不浓烈,但是呼吸之间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很普通常见的香水味,掩盖去了厉乘云并不能够闻见的,信息素的气味。
厉乘云在这淡淡的花香之中坐了一会儿,然后去了一趟卫生间。
他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站了一会儿,望着镜子里的人,镜子里的人也望着他。厉乘云看了一会儿,然后解开了脖子上的围巾。
炽亮的灯光下,脖颈上横亘的淤青和指痕看起来很是可怖,厉乘云的手碰了碰,还能感受到指下的皮肤因为疼痛的本能缩了缩,呼吸和吞咽间仍旧能够感受到疼痛感。
只是这痕迹便如同陈其初留在他身上的信息素,总是会消失的。
第5章
送了厉乘云之后,陈其初也回了家——回去陈家本家。
陈家本家的别墅距离公司比较远,为了上下班方便,陈其初工作之后其实并不常回去本家,在公司附近购置了公寓。但是今天情况特殊,虽然暂时脱离了失控的状态,但是他不能够立即回去工作。即便是厉乘云给他注射了新抑制剂,暂时看起来一切身体状况都还算稳定,但是因为新抑制剂是研发中的产品,药性并不算稳定,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必须在较为封闭的环境里休息两天以做观察。
他给明芝打了电话,说可能最近几天他大概不会到公司,工作和日程尽量都往后排一排,如果有紧急的事情,明芝可以将需要他处理的文件送到陈家本家,或者联系始光集团的法务部总监看如何处理。
明芝很默契地应下,并不追问原因。她在始光集团工作多年,很知道把握和上司之间的交流尺度,结束通话之后,她便去重新安排陈其初的日程。
回到本家之后,陈其初将车停在车库。
停车之后,陈其初没有立刻下车,而是在车中坐了一会儿。他的手还握在方向盘上,他望着自己的手愣了会儿神。
看起来尚且算纤瘦的一双手,手指纤细匀称,皮肤白皙,骨节分明,除了指关节处因为握笔留下的老茧,看起来无疑是一双非常养尊处优的手。只这样看着,并不让人觉得如何有力。
但陈其初深知这双手的力量,来自于alpha天生的力量。就是这一双手,在厉乘云的脖子上留下了可怖的痕迹。
陈其初的指尖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地在方向盘上伏了一会儿。
车厢里还充斥着岩兰草清润的香气,因为空间狭窄,这气息久久未曾散去——即便是注射了厉乘云提供的抑制剂,易感期的躁动暂时被压制了下去。现在陈其初勉强可以做一个体面的、理智的人,但是,他身上的信息素的味道却还未完全消散,每一寸空气之中都还潜埋着岩兰草的气息,这微苦的、湿润的气息,在密闭的车厢里,层层叠叠地笼罩着陈其初。
这信息素的味道时刻地在提醒着陈其初,他不可能永远是一个体面的、理智的人,某时某刻,他依然还会因为信息素和易感期操纵而成为失控的兽。
陈其初独自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才下了车,回了家中。
家里早已经有人在等着。
陈其初踏进别墅,就看见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显然是在等待他的男人,陈其初一进门,男人目光就扫了过来,温和而平静地叫了他的名字:“其初。”
男人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有一张足以用漂亮这样的词语来形容的脸,他的五官都生得非常精致,是一种仿佛精心雕刻过的精致,若是他肯笑一笑,恐怕是非常迷人的,只可惜他看起来却是冷冰冰的。
光从长相来看,男人是非常符合一个omega的标准的,但是他浑身上下却看不出来一分一毫omega的气息。他的神情与姿态异常的生冷和锋利,比起人,他更像是一台精致而美丽的机器。他戴着金丝细框的眼镜,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领带也是暗色系的,连花纹也没有,只有领口的衬衫的白使他看起来不那么单调。分明是很商务的装扮,或许是因为他的样子太过冷漠,以至于他看起来很像是要去参加葬礼一般。
陈其初看着他,不自觉地挺了挺脊背,仿佛是犯错的孩童一般,有些恭敬地叫道,叫道:“舅舅。”
这男人正是陈其初的舅舅,始光集团法务部的总监,祝兰章。
陈其初的父母去世之后,是祝兰章一直照顾陈其初,并且一直打理着始光集团的许多事务,陈其初这些年来的安稳生活和在始光集团的游刃有余,离不开他的帮助,因此陈其初很是尊敬他。
祝兰章用:“明芝和我讲了你身体不太舒服,说厉乘云来找了你——你的信息素紊乱综合征又发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