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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知时日无多,他的语气简直像一个忧心忡忡的老父亲托付女儿,“助手的身份太重要了,一定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现在多少人觊觎你,多少人等着抓你的错、把你从那个位置上扳下来,一定别掉以轻心……”

“我知道。”

降谷零很想再多说一句,你好好养病,不要操心这些。这句话被他忍住了。

“英年早逝?”记忆里更年轻的风见裕也笑了起来,“降谷先生,您怎么会这么想。我们都能一直工作到很久以后,如果真的不到四十岁就火化,那一定是殉职的缘故吧?听起来挺光荣的。”

那是以前的降谷零,无意间与风见裕也聊到未来。降谷零说自己身为卧底朝不保夕,有可能活不到四十岁,风见裕也却说您是好人,一定能光荣退休的,有什么不妨冲着他来好了。

他一语成谶。

只不过,战胜风见裕也的是病魔。

胃癌如一把大刀,猝不及防地拦腰嵌入了他年轻的身体。诊断来得猝不及防,拔刀的过程却像抽丝;化疗一点点带走他的生命,将他改造成与年轻健康的自己面目全非的样子。

确诊的时候风见裕也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乐观态度,现在却已经完全被拖垮在了病床上,好像那架雪白的核磁共振仪器是一只趴在身上的吸血虫,一丝丝一缕缕,抽走了这副身躯的最后一点养分。

医学尚不能阻挡死亡的进程,他们只能用各种手段,延缓最后的那一刻抵达的时间。可等降谷零看到他时却觉得,干净利落的安乐死,或许会让他更轻松一些。

“我知道,”降谷零说,“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