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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便这样也无济于事,他的左手也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就叛变了。

那一秒,某种长久以来支撑着唐沢裕的、信念或是支架,如同陡然照到阳光的尸骨,骤然彻底垮塌,他一下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踉跄几步,弯下膝盖,跌坐在一旁的路牙上。

其实那一瞬间,唐沢裕心里的第一个念头是:我好像来不及阻止森谷帝二了。

然后他又想,来不及就来不及,大不了重开一次。

——无尽的失败中,“重来”几乎和吃饭喝水般平平无奇,唐沢裕抽动了一下嘴角。

他觉得这样的事实很讽刺,面部的肌肉动了动,却怎样都扯不出一个笑。

他太累了。

遥远的阳光收入云层,天空低矮而压抑晦涩,空气都凝滞成透明的胶状体,今天没有风。

在这个寻常的一月七日早晨,无数次积攒的崩溃终于如堤坝决堤;汹涌的水流一下子冲垮了唐沢裕,他想哭、想嘶吼、想咆哮,可这些念头反应到肢体上却是没有动作,连崩溃的情绪都是没有情绪的,他身心俱疲,唯一的念头只是觉得累。

唐沢裕蜷缩在路牙上,慢慢地,他以一种用尽全力的姿态,将脸埋在臂弯。

这样他才看不到周围所有的一切。

没有风,没有鸟鸣,没有人声,世界仿佛在刹那中为他停转一瞬,奔流的江河陡然息止。

静止的黑暗不知道过去多久,一件温热的分量拢住他。

琴酒脱下黑大衣,带着体温的外套罩在了他的身上。

刹那间一切飞掠退去,化成时间尽头的遥远阴影;偌大的远方与两人再无干系,世界只剩下这一条无风无澜的小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