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喜欢。
他从来不提起高长明,也不提起西爱之前的感情,因为觉得都过去了,没有意义了。
他想法其实很简单,就是想以后好好地,过好一点的生活,然后让西爱也很好。
你平时是看不出来他的这些想法的,有的人话少,少到不能展现自己,就会没有存在感,刘伸伸就是这样的人。
第二天早上,最后一场追悼会,礼堂那边花圈一层一层的,车子在外面很多,单位那边同事,还有领导代表都过来了。
有人念一段很长很长的悼词,西爱捧着梅如生前的稿子,梅如患病期间,后期记忆力慢慢恢复,她记录下来很多科研数据还有内容。
西爱移交给单位,这些都是要封存起来的,等合适的时候解密,是能放到博物馆里面的那种历史资料。
张建国站在一边,就像是麻木了一样的,梅如活着的时候,他日日奔波不觉得辛苦,可是梅如走了,一下子他就觉得很累很累,像是过了几辈子一样的那么累。
前前后后的事儿,张平在跑,他便只守着梅如,应酬也少见。
追悼会结束的时候,西爱回头,最后再看一眼灵堂,觉得人这一辈子,其实也有些意思的。
有的人活着,没意思的很。
有的人活着,像是历劫一样的。
可是有的人活着,人家是真的活着,一辈子为自己活着,为梦想活着。
真值得。
她送着梅如走,入土为安,伸伸陪在一边,后面依次是张建国,张平,梅如没有娘家人,京张在旁边搀扶着王红叶。
街上热闹起来,丧事似乎是每日里都有的,人们害怕死亡,却又习以为常。
“站住——”
西爱被人喝住,打头的戴着红袖章,十四五岁的样子,帽子戴的歪斜了一点,帽檐遮住了脸,看得出来高高抬着的下巴,还有那浑身耀武扬威的气势。
身后跟着几个红袖章,都是一般大的年纪,一样的年轻的面貌,一样没有完成的学业,跟当年高长明一样,吊儿郎当的混日子,今儿你当家,明儿我当家,轮流做主一样的。
这是来找茬儿的。
她心里便起来了无名火,“滚——”
“怎么说话呢,你个资本主义的狗崽子。”帽子一下子掀起来,嘴巴恨不得扯到天上去。
西爱眯着眼睛看这个人,是他。
当初老秦家儿媳妇那事儿,有个打头的,被张平跟西爱损了一顿,救下来老秦家没满月的小孙子,瞧瞧,人家这家里威风了多少年了。
老子后来成了革命老将,儿子呢,这也成了革命小将了,可真威风,真气派。
这是不知道打哪儿听说了当年的事儿,特特的卡着梅如追悼会的日子来找茬儿呢,您说说,这气人不气人。
伸伸都急了,眼巴巴的上去讲道理,“怎么了这是,你们这是做什么?”
气的不行,看着眼前这孩子,才多大啊,十七八岁的,都是街坊邻居的。
刘小兵哼哧一声,往前再走一步,振臂一呼,“黄梅如还有张建国,有海外关系,我们要反资产阶级学术权威。”
一个反资产阶级学术权威,这么大的帽子戴下来,可真的是不大不小啊。
这北大的校长,还有学校里面多少老师,都人均一顶这样的帽子,好像是搞学术研究的,做科研的,都得有这样的一个帽子,才能放心,自己也放心了。
一边喊着,身边人跟着喊,谁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谁知道这是什么道理啊?
西爱就动手了,她气的浑身发抖,人一辈子这样子,就不能体体面面的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