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半辈子的筹划,你说不争就不争了吗?”
恐怕对于这件事的执着和执念,也就只有贵太妃一个人最多了吧。
他与额娘天然立场不同。若换做从前,博果尔必定苦口婆心的劝一劝他的额娘,与她剖析这局势和那些人的心思。
可他如今是上过战场的人了,在外征战三年多了,见过太多的人太多的事情,而他的额娘,只是在深宫之中自己做梦,他们谁都无法说服对方的。
不过,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一切的空想和做梦都是会被击碎的。
“额娘的筹划,说的是那些多年为额娘在暗中做事的太监和宫女么?还是那些下五旗的奴才们呢?”
博果尔站起身,贴心的将贵太妃身前的茶盏收走,确保她的手边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砸人了,才迎着贵太妃赫然惊起来的目光继续说道,“额娘,太后的缜密心思,超出额娘所有的想象。太后的聪慧善谋,可是当年先帝都是盛赞过的。额娘输给她,一点也不丢人。额娘不甘心,却也要服气。”
“皇后娘娘五年前刚刚入宫的时候,额娘是不是就起了心思想要害她了?”
“额娘没有得逞。不只是太后看的严实,也是因为,皇后娘娘的聪慧细致不在太后之下,甚至在某些时候,她比太后比皇上还要想的更多。额娘这五年在宫中,想必比儿子知道的更清楚。”
他额娘从前在先帝后宫中,便是最会打扮的人了。当年宸妃盛宠,其实也是比不过他额娘的手艺。不过是先帝爱的不是他额娘这样的,爱的是宸妃那样的。
可到了如今,他额娘遇上对手了。
在梳妆打扮这上头,当今皇后的钻研明显比他额娘深得多。他额娘拿手的东西到了皇后跟前都不够看了。
可皇后娘娘是真的只用这些法子变美,而他额娘呢,是用来掩盖些别的营生和勾当的。
关于这一部分,贵太妃从没有同博果尔说过。博果尔却知道的这么清楚,而且言语之中,似乎像是表明太后那边也知道了似的。
贵太妃惊疑不定,心里竟有些怕了,她很是不安的模样看在博果尔眼中,博果尔干脆道:“额娘想,为什么额娘自己的筹谋,这么多年都不成功呢?是额娘准备的不好吗?”
他下了一剂猛药:“不是的。是太后与皇上仁慈,放过了额娘。那些的人,都在差点犯错之前,就被太后和皇上的人控制住了。消息到了额娘这里,才是屡次不成功。”
“这两年,皇上把这件事交给了儿子。儿子实在不耐烦像太后与皇上那样了,儿子只能驱散了额娘的人。从此之后,额娘不要再做梦了。靠额娘一个人,你也做不成什么。难道放着眼前的好日子不过,额娘要自己去寻死,还要牵连儿子成为罪人吗?”
博果尔甚至都觉得无颜面见皇兄。幸而太后与皇上仁慈,不去追究这些事。也亏得太后说相信额娘的为人,额娘只是一时的心气不顺,等有一日想清楚了,会好好做这个贵太妃的。
博果尔道:“太后说,与您是一道从那时候走过来的。和淑太妃一样,都是有情义在的。太后不忍我没了前程,才容您这样。可要是再闹下去,就不好收场了。太后说,老姐妹一场,您不能走错了路,叫先帝颜面上不好看。当年的麟趾宫贵妃,从头到尾都是不该叫人看笑话的。”
贵太妃是真觉得像是一场大梦。所有人都醒着,就好像她一个人还活在梦里呢。
却原来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以为自己躲在幕后谁也不知道,其实根本就是自欺欺人,是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这几年,暗中汲汲营营的,和这个联络,和那个谋划,以为那个董鄂氏是心灰意冷了不理她,却没想到全是被人控制了不能发声。
贵太妃仿若被人抽干了精气神似的,她含泪望着博果尔:“你与皇上,与太后,骗的额娘好苦啊。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我还不如现在就去见了先帝了呢。”
贵太妃多少有点不能接受现实,她也哭也闹,还会默默流眼泪,博果尔这一剂猛药下去,贵太妃还没出王府就病了。
博果尔知道这样子的贵太妃是没法送回宫中去的,干脆把额娘留在王府里养病。
横竖他还要在京中待一段时日,不会马上就走的。
王府上下口风严实的很,都只道贵太妃要留在王府与襄亲王母子作伴说话。有太医去王府,也只说是贵太妃着了风寒。
但博果尔心许宝日乐格格的事情早就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了。贵太妃这一病,外头的人就浮想联翩的,说是贵太妃不同意这门婚事,所以给气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