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胆怯带来的瑟缩,而是大仇得报带来的战栗。
她开口:“你等,知道燕合死时身量有多轻?我一臂可抬抱。”
她身边李荼扭过脸不忍听,阶上李郁萧神色也一痛,成年女子,即便身材再娇小,那也不能一只手抬起来,这份上恐怕肌理消磨只余一把病骨,一旁穆庭霜手上紧握,无声地劝慰。
姜菀人接着道:“她素来身强体健,如何落到这般田地?”她说话不开口,两片薄唇紧紧抿着,发出嘶嘶嘶非人似的声响,“她是,怀着身子舟车劳顿,先是忍痛与夫君分离,接着被迫告别长子,一个人关着待产,接近幽闭,分娩当日接到夫君身死的噩耗,刚产下的幼子又被夺走,忧愤交加,血崩不止!”
“她是,”姜菀人目光如刃射向穆涵,“活生生血尽身亡!穆涵!你为防我母家坏你的事,先矫诏杀我全家,若非我外出探亲逃过一劫,焉有命在!你又怕燕合在宫中根基深厚阻你成事,又不愿担一个谋害先主遗孀的罪,不肯痛痛快快杀她,变着法子生生将她折磨至死!”
“姨母,姨母,”李荼眼中含泪,“别说了别说了。”
不单是李荼,殿中皆惊惧不平。
裴夫人是生育过的人,最能知道十月怀胎的不易,乍然听闻先皇后孕中这些经历,骇得倒退三步,若非黄药子在旁扶一把险要跌倒。
穆庈雪也是满目不忍,不忍之余冲穆涵怒目而视。
韩琰擒穆涵的手上力道更重三分,也是愤愤不平。
阶上穆庭霜一手悄无声息扶上李郁萧腰背,缓缓捋动,李郁萧回首摇摇头:“我没事。”说没事随你,穆庭霜手上没松,一直一直握着捋着。
姜菀人抬起一只胳膊往穆涵面上指:“穆涵,你是提早十几年定下的死法。我会求陛下给你放血,一面放血一面使人看顾伤处,绝不叫你伤口染疮,管叫你临闭眼前,”姜菀人颤声道,“身子里头不留一滴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