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穆广霖不信,觉着是太后那老妖妇蒙骗母亲,没成想,太后根本一点没言语,全赖母亲自行发掘,听见笙儿的祈祷,看出所谓“皇长子”形貌与今上完全不同,反而与他幼时一二万分的形似。
聪明人不会相信旁人给塞到鼻子底下的真相,但是会相信自己的所听和所见,自己一步一步发掘出来的真相,那才是真相。穆广霖和裴夫人俱自诩聪明人,自觉勘破真相二字。
至于二弟和皇帝为何从父亲手底下保罗笙母子,穆广霖不愿意过多猜测,反正如今来看,总不是企图笙儿的美色,他们两个人打得火热。左右是给她们母子一个庇护,要不是父亲逼人太甚,他们或许就这么默默为他保存这一点血脉不声张便了,穆广霖记他二人的情。
老天保佑,这一点血脉。
昔日也算他纵马沙场顶天立地一回,却什么雄心什么壮志都忘记,如今日暮途穷一蹶不振,守着这么一点念想,立在世间最辉煌雄伟的宫殿门楼之上,穆广霖只觉黯然。
情势却不由他这一点黯然作遏,那边厢穆涵领着人马长驱直入,一路畅行。
宫中各门、各碍口随处都有佩戴玄色围披的内侍作呼应,穆涵心说广霖此番真是得力,能堪大用,“自己人”一路引着他奔到清凉台。
却说陛下不在清凉台,谭大鸿胪祭酒诩正巧有事禀报,陛下在承明殿召见。
这算甚?穆涵凝定一笑,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恰在宫中正好,省得日后一一清算算不完。穆涵到底谨慎,详问承明殿合围没有,佩戴玄色围披的这名兵士答已经围得铁桶也似,万无一失。
如此再无疑虑,穆涵住马承明殿前。
“李氏竖子!”他高呼,“岂闻武皇帝朝盛世?今不存焉!李郁萧,你与夺乖错赏罚失所,嬖幸臣、纵外戚,恣意於奢侈,力竭於不急!实愧对先皇一生致力,实败坏祖宗基业!”
“中州四境苦你久矣,今吾为民请愿,”穆涵单手高举,“诛昏主,天下兴!”
“诛昏主,天下兴!”他身后部从高声附和,殿门内却静悄悄,穆涵不再迟疑,也不下马,马蹄长纵踏进殿来。